热河(38)

迟迟没有传来齐名的声音。

齐名耳边只剩下了风声，她抓着颜澈的手，两人沿着蜿蜒小路，衣角摩擦，朝着那条波光粼粼的河跑去。

他们跑啊跑，跑过了小竹林，跳过了小土坑，一头扎进绿油油的林里，身后是灯火绵延。

到了那条河，河水冲刷，翻起水花，四周开阔，月亮正在上空，大放光彩，他们站在矮桥上，弯着腰喘气，两个人对视一笑，他们跑得满头大汗，跑得心跳加快，手却不曾松开。

颜澈微微偏向齐名，头靠着头，温热一同被晚风吹走，他两眼弯弯，笑得无比好看，温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齐名脸上，颜澈说：“齐名，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齐名心中微动：“有多喜欢？”

颜澈握紧她的手，微微一带，放在自己胸口，齐名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尖，有力的心跳快要冲出躯壳，颜澈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齐名，我说不出来，但是我相信你能感受到。”

“我喜欢你，并不是说说而已。”

“七月三号的那个晚上不是说着玩的，现在也不是说着玩的。”

河水拍打着石桥，热气一点点散去，暖意却从心口溢出来，不一会儿，就浇灌了全身，齐名觉得从头到脚都是暖和的，她好像在冒着热气，像冬天刚烤出来的地瓜一样，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齐名喊他：“颜澈。”

颜澈在期待她的回复。

齐名抬起左手，覆在他的脸上，她的手很软，轻柔地抚摸着。

颜澈的眼中是爱意。

她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颜澈看不明白里面是什么，只觉得闪耀。

齐名：“谢谢你的喜欢。”

她放下手。

颜澈微愣。

齐名微微用劲，她的手就脱离了颜澈的温暖。

风吹得很大，齐名眯着眼，她在月光下，有着几近破碎的脆弱：“颜澈，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情感，我也不质疑你对我的喜欢。”

她还是那样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太过清冷。

“我想了很久，我不明白我对你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心动之外，还有别的复杂情绪，使我没办法勇敢答应你的追求。颜澈，我很抱歉。”

颜澈的手空空，他微微收拢，指尖冰凉，他不解：“齐名，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齐名微微偏头，光透过来，只剩下好大一团阴影，她在阴影里神色不清。片刻，她斟酌着开嗓：“颜澈，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很大，不论从地理距离，还是实力差距，再者是家庭背景，差得都不是一般的大。”

文静说漏过嘴，颜澈家是小庭院，南京的小庭院家庭，非富即贵。一抬脚随便跺跺，就能让整个城抖三抖的存在。

齐名家只是五六线小城市里最普通的一家。

她不是不心动，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样的恋爱没有结局。

她在金陵城里，只觉得迷茫无助，看不到未来。她站在新街口街头，也曾想过在这里定居，只是看着高楼，忽而就觉得陌生又落寞，金陵城永远不会凋谢，永远盛开，但是她还是喜欢回到绵阳，看着每一栋建筑物，和记忆重叠在一起。

齐名抬眼，看向他，她的眼中坚毅：“颜澈，虽然人生第一次恋爱就能走到最后的概率很小，我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是已经明显预见你和我的结局了，大家纠缠下去迟早也会分手，最后只剩下难过。”

月辉皎洁，河面闪烁着水光。

颜澈的眼中也有水光。

他鼻子一酸，心中酸楚，开口说话，却无言。

两个人坐在桥边，颜澈靠在齐名肩头，她的肩窄而小，轻轻一靠，就快要散架的样子。

齐名情绪也不高，她放轻了声音：“你在难过吗？”

颜澈：“嗯。”

他声音沉沉，听上像哭过一样。

齐名小心翼翼问他：“你在哭吗？颜澈。”

颜澈不说话。

只有脚下的水在哗啦啦地响。

齐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她也是糊涂，说出来的话让人那么伤心，她真坏。

颜澈忽而腾地蹭起来，他看着齐名，倔强的仰着头，眼泪却大颗大颗掉下来，全都砸在齐名的手臂上。

转瞬即逝的温热，最终变成了粘稠的湿冷。

颜澈哽咽：“齐名，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

“我知道了你的想法，我理解你，但是我还是难过，我控制不了我的难过，正如同我控制不了我对你的情感，我明明知道不该招惹你，但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你。没有告知你就来找你，还打扰到了你的家人，是我不好。”

齐名喉咙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