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告诉你能改变什么吗？”
“那我至少……至少不会就这样出现在你和妈面前……”明明是她造成的，可她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你打算怎么出现？离开成律回到我身边吗？事先声明，对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补偿了，你办得到吗？”
“……”她翕张着唇却发不出声，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更没办法答应。
他轻笑了声，“办不到的话就麻烦把那种毫无意义的道歉收起来，我不需要有人陪我一起自责，也不想让那个幕后黑手得逞。”
“……”是，她办不到；可是明明知道了却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同样办不到。
那个幕后黑手显然是想让她自责，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跟成律在一起，这些她当然知道，不能让对方得逞，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只要一想到肖爸爸因为她至今还昏迷不醒，甚至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而肖妈妈却不舍得对她有半点责怪，还在处处为她着想……她要怎么若无其事地继续幸福下去啊？！
察觉到她夹杂在矛盾间似乎快要崩溃，肖子涵伸出手，很小心翼翼地把她拉进怀里，“你就当是我欠你的还清了。”
“那应该去死的人是你啊！为什么会是爸……”她并没有挣开，反而伸出手紧抓着肖子涵的衣服。
“我说你啊……”他叹了声，轻声道：“能不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爸还在呢，不会有事的。”
肖子涵知道这是她特别无助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当初刚得知她父亲出事的噩耗时，她也是这样紧紧抓着他不放，反复念叨着“我果然是扫把星”……
之前，他一直期盼的江乐颜能够像曾经一样的依赖他、需要他，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宁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的这种无助。
“万…万一呢……”
他没办法给出百分百的保证，那种纯属安慰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她，但有件事他至少可以肯定，“爸妈希望你幸福，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那你更加不能辜负。”
“……”别太高估她了啊，如果幸福需要对她恩重如山的人来陪葬，那就算是她也会没有勇气继续争取。
“江乐颜，你别动摇，否则我可能会做出很卑鄙的事。”
“……”
“就当是我求你，继续没心没肺的坚定下去，不要让我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
倏地，肖子涵僵了下，冷不防地道：“看来那个败家子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留给我啊。”
“……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江乐颜一脸的茫然。
但很快她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反射性地挣开了肖子涵，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凉气，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脸色瞬间泛白……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成律直挺挺地站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要比天边暮色更加的沉……
第十五章（2）
暮霭夕色，湖面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就像是洒上了点点碎金般。
可惜，江乐颜没有心情欣赏这种景色。
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端坐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握着手机不敢动弹，脑子里依旧还残留着刚才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那数十通未接来电。
没错，都是成律打来的……
比起穿着睡衣拖鞋就出门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忘了跟成律说一声！
到了医院之后，她也一直没怎么在意过手机。
“对…对不起……”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吧？
他没有说话，将特意为她带来的外套丢给她，又帮她裹上了围巾，然后顺势牵住她的手，转身举步。
“去哪？”江乐颜不明就里地紧跟在他身后。
“回家。”
“不行……”闻言，她猛地停住，“爸还没脱离危险期……”
成律也跟着顿住了脚步，倏地眯起眼眸，转身看着她，“爸？”
“……”
“你叫前男友的爸爸倒是比叫自己老公的爸更顺口。”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跟肖子涵没有关系，那也是我爸……”越说越乱，她只好暂时先打住话端，沉了沉气，冷静了片刻后才再次解释道：“那是我的养父母。”
这次她总算准确捕捉到重点了，然而这始料未及的答案却让成律的眉端蹙得更紧，“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正式办理过领养手续，可是他们的确对我有养育之恩。”
“你父母呢？”
“去世了。”
“……怎么去世的？”
“妈妈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子宫癌去世的，爸爸是海员，我初二的时候他遇见了海难。”
海难？这个词让成律忽然回想起了许多曾被他忽略的细节。
难怪她会那么喜欢深海的东西，难怪听说塞舌尔能看到沉船会那么兴奋，难怪在听他描述完沉船的惨状后她会瞬间变得那么失落，难怪她会怕水……
想到这，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你的呼吸过度症是因为你爸的事？”
“嗯……”她点了点头，“因为妈妈不在了，所以那个时候大伯带着我一块跟搜救船去打捞尸体，那阵子看了太多被海水泡了很久的尸体，有点心理阴影。”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他，去水族馆的时候、他追问导演逼她亲自演那场溺水戏的时候，可她却始终没说，连只字片语都没有。他不由地哼出一记冷笑，“因为觉得没必要吗？”
“我……”江乐颜陷入了语塞。
她没办法否认，开始的时候从未想过会跟成律有未来，只是一场交易，没必要向彼此交代自己的人生，抱着这种想法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
“那现在告诉我的意义是什么？我该因为同情而理解你这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安慰前男友的行为吗？”
“都说了我不是为了肖子涵来的，我只是担心……”
成律又一次打断了她，冷声质问，“那请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
“跟我回去，现在，立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给我一晚上也不行吗？医生说，如果爸……他爸今晚醒不过来，那就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你留在这里他就会醒来吗？”
她有些无措，也越来越语无伦次，“不是…我知道……我知道即使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是……可我不能走……万…万一他今晚醒不过来，而我连最后一程都送不了，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有可能醒不过来的人是你！”他能够理解她现在的混乱，但如果放任她今晚继续待在这里的话，那恐怕她很有可能就此陷在这种混乱里醒不过来。
“……”她茫然蹙眉。
“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家医院的？”
江乐颜猛然一震，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就连她也是打电话给肖子涵才知道具体哪家医院的，显然，他的经纪团队对外封锁了确切消息，那……成律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说话，掏出手机拨弄了阵，翻找出了一封邮件递给江乐颜。
她有些害怕地伸手结果——
邮件里有数张她跟肖子涵一块进医院的照片，看像素应该只是手机拍的，当然也有医院地址，甚至具体到了哪一层楼……
“这是……”她蓦然抬眸，脸色微白，“谁发给你的？”
“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有些激动，“肖子涵他爸之所以会脑溢血并不是意外，有人打电话给他，说我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嫁给你，而你也只是为了孩子才娶我，他是被气的！那通电话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发这封邮件给你的人……”
“所以你才更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成律打断了她的话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讶，就好像……好像是早就知道了那些一样……
“媒体一定也会收到这些照片，如果你在医院被他们堵个正着，你有想过到时候外界会怎么解读你的行为吗？”
现在的江乐颜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顾全大局之类的也完全想不到，她只在意……
“那个人到底是谁？”
成律眼神略微有些闪躲，“我会查清楚。”
“是汤倩吗？”她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只是有可能，我还不确定……”他深吸了口气，“总之，我会处理。”
她怔看着成律，“你所谓的处理方法就是要我委曲求全？”
“我并没有要委屈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他醒过来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去探望……”
“如果他醒不过来呢？你也会想办法让我出席葬礼是吗！”
“……”
“那个人……那个人在所有人都不想要我的时候收留了我，供我吃供我住，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家，他给我的疼爱绝不亚于这世上任何一个父亲，因为他，我才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丝毫缺失……现在，他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因为我！而你却要我…要我为了汤倩丢下他不管……凭什么？那是我爸啊！就算被拍到又怎样？别人怎么解读我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