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渔手记(28)

那个悬崖上的寺庙。

周三，王亦早上起来在出租屋里面吃了一些干粮，然后就出发了。

她第一次一个人走去镇上的路，这边只有一条大路通向镇上，所以王亦不担心迷路。

她平时都走右边，这次走左边，走得很慢，一路上都在用眼睛记录周围的一切。

她想起了孙犁有一篇文章叫《老家》，开头的时候写主人公做了很多梦，想回家，但是梦中很多阻碍，导致他回不了家，一会儿时间不合适，一会儿鞋子不合脚。王亦觉得这样很不对，既然是急切思念想回家，那就应该梦到自己回家，后来王亦才明白，作者很想回家，但是也害怕回家，怕自己回去的老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那么就必须接受一个现实，就是记忆中的老家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奋力阻止也拦不住时间带来的变化，带走的人。

王亦记住的不过是现在的牛河镇，未来会消失的一草一木而已。

到了可以上去的楼梯口，恰好就在桥头，王亦看着栏杆的样式和桥边栏杆样式一样，就明白了，修建大桥的时候顺便也整修了这条路。

王亦网上走了一小段，有一户人家，准确来说是一家茶馆，王亦看着依附在峭壁上的茶馆，只有像是镶嵌进去的一样，里面是崖洞，外面有一个小小的坝子，店铺看起来只能住一个人看店，其他都是一些竹子做的桌子和椅子，这边没有麻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打的长条纸牌，也有扑克牌，但是不是拿来打的，而是拿来计算输赢的。

大部分老人家都带着水杯，透明的和不透明的水杯上厚厚的茶渍，能看出来，他们的年岁和牌龄。

面对着茶馆然后回头就能看到山下的大桥和平静的江面，在茶馆的高度，隐约能看见水流速度并不急，但是江面上无帆无船，只有桥面上间断的车辆。

王亦第一次用这个视角，俯瞰牛河镇。

有几次下雨水很浑浊，王亦都觉得可以理解，毕竟雨水让河水浑浊了许多，但是平时没下雨的时候，自来水管里面的水也不是很清澈，周朗说是因为上游好像有好几家沙场，只要同时运作，水就会很浑浊。

王亦今天也同时看见了上游的几家沙场。

人真的好贪婪，捞取水的沙子，稍微加工就可以做大自然的生意。

往左边看去刚好能看到对面山上的养老院，如果养老院还在的话，那么那些老人家会走过来这边的茶馆打牌吗？

王亦继续往上走，山路的楼梯并不陡，爬起来也不累，一会儿就到了寺庙门口。

一个小小的门，正对着上山的路，进门后是一个院坝，供着佛像的房间在左边，右边院坝边上用各式各样的花盆种着十几种家里经常会种植的花卉，能看出来，不部分因为天气的原因，都只留下枯树枝，只剩下一些四季常青的植物。

直接往里走好像是谁的住所，王亦先去佛像的大堂里面拜了三拜，姿势不知如何才是正确的，只能根据电视里面那样去做。

佛像旁边有个功德箱，也有一些平安符，上面写着十元一个。

拜了出来后，王亦看到有个老婆婆拿着一把芹菜出来，准备择菜。

她第一次看着有人在佛像面前择菜，也没有预估到这个寺庙是有女人居住。

王亦突然有一种误闯别人家里的窘迫，她上前去和婆婆问好，王亦知道自己的口音，如果说方言很容易被听出是哪里的人，于是王亦用普通话说的。

婆婆并没有回复她，只是点点头，表示对王亦提出要进去的同意。

王亦往里走，先进过了一个像厨房的地方，然后又是一段佛像林立在悬崖边上，每个佛像都雕刻在石壁上，可能因为政府保护，都给佛像套上了玻璃的外壳，外壳年久累积了很多灰尘，看不清里面真实的模样，只能看出是佛像，其实王亦本身认识的佛像也不多，看了很多都没有认真去记住那些。

里面的走廊很长很长，有一段比较狭窄，有一段比较宽阔，走了几百米终于到了另一间小屋，屋子的门正对着小路，旁边有一扇窗户，这个房间不像之前的房子，四面墙都是独立的，没有用悬崖壁做墙。

大门紧锁，从房间设置来看，应该是老婆婆的住处。

王亦看着前面也没有路了，往回走，一路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走出来以后，王亦看着婆婆正在和另一个婆婆聊天，说到自己的手今早上被烫伤了，不知道怎么处理。

王亦看着花盆里面，长相茁壮的芦荟，主动搭话，推荐婆婆用芦荟擦一下手。

取得婆婆首肯后，王亦去扯了一片芦荟叶子，然后从中间截断，让汁液流出来，然后给婆婆擦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