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刀(55)
——只这一眼,谁都不会再认为,有琴弘和在这谷中。
薛兰令顿了顿,到底推开竹屋的房门,踏入搜寻了一圈。
确无所获。
但凭借着对有琴弘和的了解,薛兰令还是在一方竹榻上找到了一纸字条。
那上面是有琴弘和的字迹,落款也是被人精心刻下。
纸上写着:往北地行医,三年不回,如有需要,可至北地相寻,以信物为证。
段翊霜顺着薛兰令的指尖看尽了。
说遗憾,到底是遗憾的。
解毒的机会原本近在咫尺,希望的火焰烧得这么烈。
可风一吹,人又不得不回到现实。
薛兰令道:“我们就此折返,去北地寻他。”
段翊霜却摇首道:“罢了,我不急于一时,看院中灰尘蛛网,想来神医已走了很长一段时日,若我们急行北地,路途遥远反而错过,那才是得不偿失。”
薛兰令便问:“那哥哥留在这益州,又想要做什么?”
段翊霜道:“我亦想探查‘七刀门’的底细。”
薛兰令道:“……哥哥分明不想牵扯进这些事中,为何现在又变了主意?”
段翊霜道:“昔年我行走江湖,武功尚未至如今境界,也曾被莫名杀手组织追杀,虽然九死一生侥幸逃过,但这些年来,我始终不知当时是何人要取我的性命,这杀手组织又究竟源自何处。”
“如今既然有了‘七刀门’的下落,那我以此寻去,兴许会有些眉目。”
薛兰令道:“那我们是否要与俞秋意再见?”
段翊霜一顿,道:“你为何要问我这个?”
薛兰令淡笑答他:“无论是你我二人,还是带上俞秋意一起,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很像是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
因为段翊霜说过类似的言语。
人若是能在顷刻之间反应过来,那必然是心虚过的。
唯有心虚记住了,才会想起这句话是何等相似。
段翊霜自然不会忘记。
他喉间一滞,半晌才道:“那就凭你心情。”
薛兰令却还是在笑:“哥哥以为,我与俞秋意再见,算是我心情很好,还是我心情不好?”
段翊霜答:“我不知道。”
薛兰令道:“猜一猜就好。”
段翊霜道:“……若我不想猜呢?”
薛兰令道:“那我也拿你毫无办法,我又能对你怎么样呢。”
段翊霜静了片刻,道:“我猜是心情很好。”
薛兰令道:“为什么是心情很好?”
段翊霜道:“你看起来很想知道他为何会被人追杀。”
“哪里是这么个原因。”薛兰令眼帘微垂,竟似晃出个笑来,“你觉得这是因为我心情好,只可能是你自己——觉得心情很坏。”
这分明是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会有心情坏就以为别人心情好的道理?
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竟也能让段翊霜的心跳失序那么一瞬。
薛兰令再见到俞秋意时,是在亭午时候,阳光正烈。
他们巧之又巧挑了同一家酒楼吃饭。
薛兰令和段翊霜坐在二楼的窗前,没有订雅间,也没有藏在屏风后,不仅如此,他们坐的地方,还是整个二楼最显眼的位置。
俞秋意上楼点菜时,一眼就望见了他们。
萍水相逢的人若是见了,至多点头,大部分都是看过便罢,半点儿也再不牵扯。
可他们之间又好像不止是萍水相逢。
至少在俞秋意看来,他们还是应当说几句话,寒暄一二。
俞秋意便走了过来,道:“薛公子,段大侠,好巧。”
段翊霜看他一眼,虽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颔首做了应答。
薛兰令道:“俞侠士便和我们一桌罢,因为更巧的是,我们也许又要同路了。”
俞秋意一怔。
这是座不算热闹的酒楼。
在灵门城里,这样规格的酒楼没有十家也有八家。
但无论规模如何,酒楼里能可探听的事情都不算少。
——譬如‘七刀门’。
然则。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绝不会明晃晃说自己是杀手,更不会挂着‘七刀门’的牌子在路边大咧咧站着。
杀手们只会藏在阴影里,藏于暗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也在足可蒙蔽所有的时间里,悄然将人一击毙命。
——这即是杀手。
是以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去问‘七刀门’。
他们唯有旁敲侧击,问一些与这个杀手组织全然无关的问题。
第六道菜端上来时,薛兰令叫住了小二。
他问:“我们几人初来益州,听闻灵门城繁华似锦,不弱东州宝都,却不知在这城中,可有什么了不得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