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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97)

店小二把沈馥领到雅间里时,里头正热闹。

冼春来得了陆既明送的一整套点翠头面,雅间里的人都起哄着让冼春来好好地谢一谢,冼春来斟了一满杯酒,好事者让他得嘴对着嘴喂才算数。沈馥进门时,正是冼春来羞窘难耐,捧着酒杯左右为难的时候。

陆既明歪着坐在最上首,手撑着下巴,意态悠闲,他养的猎犬毛色鲜亮,正伏在他脚边,见有人推门进来,警觉地立起身来,竖起耳朵。

见来人是沈馥,雅间里忽然一静,大家都面面相觑。在座的大多是陆既明之前在平州吃喝玩乐时的酒肉朋友,公子哥儿,更有几个人是之前醇园办婚宴时的座上客,见状都不住地去看陆既明的眼色。

陆既明却像没见到似的,伸手去拿了冼春来手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空杯搁在一边,说道:“坐。”

冼春来满脸感激,连忙坐在陆既明手边的位置上,等到坐下了才后知后觉地瞥了一眼立在门边的沈馥,心道,这是叫谁坐? 沈馥垂着眼,却把这房间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陆既明不去理他,他也不去理陆既明。他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孟三,走过去,团着手作了个揖,声音响亮地说道:“谢谢三少爷。”

孟三心里很受用。

他在家里行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当初人人都投向章振鹭,看好章振鹭能接陆重山的衣钵。他不凑热灶,转头去烧陆既明这口冷灶,没想到竟被他赌对了。如今他和陆既明合伙做生意,他出钱,借陆既明的势,利钱他得四分。这样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是这平州城的第二号角色了。

他本就对沈馥有意,如今陆既明看起来是丢开手去了,沈馥也不像之前那样对他冷眼相待,他就更是开心了。

“既来了,坐下喝两杯。”

“好。” 沈馥朝他笑笑,于是也落座了。

那一头,冼春来正殷勤地替陆既明倒酒,越挨越近,却突然惊叫一声站起来,酒也洒了。众人看去,只见陆既明脚边的猎犬正朝冼春来龇牙,原来是冼春来倒酒时挨得近了,脚尖碰到了狗。

陆既明伸手去抓了抓狗的下巴,安抚两下,笑着说道:“吓着你了,这狗脾气大,有时连我也龇,养不熟似的。”

闻言,沈馥给孟三斟了杯酒递给他,孟三忙去接,不仅接杯子,还要抓沈馥的手。沈馥手一收,说道:“家姐还醉在房间里,我放心不下,先回去了。”

“好,” 孟三说道,“下回请你听戏。”

沈馥站起来要走,走前还朝孟三笑笑。他见孟三一双眼睛跟长了钩子似的,钩在他身上便知这是上当了。他走后大约一刻钟,孟三坐不住了,过了一会儿也站起来,说自己今儿不胜酒力,得先回家去了。

孟三前脚走,陆既明跟着就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今天的记我账上。”

他要走,冼春来也跟着站起来,满脸不舍,叫道:“大少,您说了今天......”

陆既明仿佛着急往外走,头也没回,只拍拍他的肩,道:“洗了脸,车上等我。”

外面的走廊里,孟三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兴奋得直搓手。他吩咐了富春山居的老板备点酒菜送到沈家姐弟的房间里,酒菜里加了点东西。算着时间,若是沈馥吃下去了,药性也该起来了。

他匆匆地走,没留意到迎头有个店小二正过来,两人迎面撞上,小二手中端着的甜汤黏糊糊地撒了他一身。孟三叫起来,那店小二吓得连连哈腰道歉,他直道晦气,转头又去换了件衣裳。

等料理停当,他站在沈家姐弟暂歇的房间门口,脸上的笑都快止不住了,房门半掩着,仿佛在邀请他入内。孟三再次搓搓手,推门踏进去。

谁知道,人没见着,头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酒盅,砸在孟三的肩膀上,砸得他惨叫一声,酒盅里的酒洒了他一身,酒盅掉在地上碎了。一眼看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孟三以为自己被沈馥摆了一道,气得头上冒火,揉着肩膀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

他走后,寂静的房间里,雕梅兰竹菊的木隔扇后,陆既明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孟三真的走了,回头把坐在地上的沈馥捞起来。沈馥恍如没有骨头似的,眼睛半眯着,脸上泛着红,整个人挂在陆既明身上。

陆既明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手捏住他两颊,晃了晃他的脸,说道:“给什么你都吃,有这么饿吗?”

陆既明今日来富春山居,一是和孟三聊最近的船舶生意,另一个是他心里有所图谋。见到了沈馥,他本不欲节外生枝,谁知道沈馥竟惹到了孟三的头上。见孟三一副坐都坐不住的模样,他就知道孟三定是动了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