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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7)

章振鹭也搁了筷子,明着是对陆既明说话,实际上是说给老爷子听。

“若是捧戏子、喝花酒什么的,荒唐些也就荒唐了,少爷家哪有不荒唐的。听说那姓沈的原本家里是北边开绸庄的,也是个正经少爷,认真搅在一起可不好听。”

王氏帮腔道:“可不是。本想着两家亲上加亲,既明也可以给振鹭帮衬着些,这下闹得不好听了,让咱们燕回怎么做人......”

这话说得露了相,陆既明才是陆家的正经少爷,谁帮衬谁还说不准,王氏把自己家想揽兵揽权的心思亮出来了。一时间满座里又没人说话了,只有陆既明逗狗时的 “啧啧” 声。

陆重山重重地咳了两声,放下碗筷,看着像是吃完了。

他说道:“现在北边不太平,振鹭,吃完后你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他就起身让姨太太伺候他回去了。陆既明全程一言不发,脸上带着笑,吹一声口哨,招呼着狗走了。

厅里只剩下王章母子,章振鹭皱眉说道:“妈,看你那话说的。”

王氏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不是着急吗?老爷子面上看重你,心底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头别是你枪林弹雨里挣命,果子都让那草包摘了。要是既明和燕回结婚了,那还好说......”

章振鹭也搁了筷子,想了想,说道:“北边不太平,老爷子估计也想着要出手了,倚仗我的地方还多,不要太急了,欲速则不达。再说了,既明行事这么荒唐,扶也扶不起来。”

陆既明回到他自己在听雨桥西的陆公馆时,正好见到了沈馥退回来的一匣子钻石。

他坐在窗边,叼了根纸烟,正划亮了火柴点烟。秦雁立在旁边,皮靴锃亮,立得笔直。陆既明打开匣子,将钻石撒了一桌,夹着烟伸出食指一颗一颗地数,一颗也没少。

“怎么样?” 他问。

秦雁回道:“沈家在城西,两层的洋房连院子,姐弟同住。问了左右,都知道沈家是北边来的,原本是做绸庄生意。要不要叫人去豫北看看,查查底细?”

“不用。底细如何都不重要,掀不起浪。”

陆既明叼着烟,满满抓了一把钻石,伸到窗外,手一松,手里的钻石就像流星似的,全部坠落在院子的鱼池里。里头的肥锦鲤都被喂傻了,以为有人投食,翕张着嘴巴就要来吞。

钻石全部沉到了池底,反射着院子里的灯光,在水里闪闪发亮。

秦雁皱了眉,喊了声 “大少”。陆既明扑哧一笑,又抓了一把撒下去,说道:“紧张什么,假的。真的那匣去兑现了,付北边那批军火的尾款。一时间没那么多闲钱,搞了一匣假的。”

秦雁说:“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 陆既明抖了抖烟灰,想着沈馥来讨钻石戒指时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想笑,“这是个聪明人,舍不得小的怎么套得到大的呢。”

秦雁又道:“账上的钱有点吃紧了。”

陆既明看着鱼池里的鱼游来游去,池底的假钻石熠熠生光。半晌,他说道:“这个沈馥是一面大旗,得迎着风扯起来,有大用。”

没过几日,平洲城的百姓又有新的谈资了。

陆大少爷最近不捧戏子不喝花酒,倒看上了城西沈家的少爷。陆大少的汽车是日日开到沈家门前,各式各样的礼物流水似的送。虽然陆既明是风流富贵,可沈馥也不是他从前捧的那些戏子男妓,陆大少上门十次,沈馥能见他三次就不错了,礼也是退的比收的多。

一日,陆既明又来了,在沈家门前,倚在汽车旁边。

小阿去开门,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家少爷睡了。”

陆既明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这大白天的,你家少爷猫冬呢。”

小阿愣头愣脑地说道:“我家少爷说他自己睡了。”

陆既明笑了,从车里拿出一盒点心来,递给小阿,说道:“家里甜点厨师做的,给你家少爷吃。和他说,我邀他除夕到富春山居听戏,若不来,钻石戒指我就扔到鱼池里喂鱼了。”

说完,也不等回话,钻回到汽车里,扬长而去。

小阿拎着点心盒子回去给沈馥,沈馥正高高地坐在院子里的榕树树杈上,看着陆既明的汽车远远消失在巷子口。他一见点心盒子,三两下从树上下来,开了盒子,还没进房间呢,点心就没了小半。

小阿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

沈令仪正在试新旗袍,收下的礼虽不多,但陆既明出手阔绰,一点礼也够他们日常吃喝裁新衣服了。

“又来了?” 沈令仪问道。

沈馥点点头,塞了满嘴的甜点心,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沈令仪说:“得推也得拉,别推着推着把人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