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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69)

这一回,少了恐慌不安。枪握在手里,踏实多了。

天边有阴云翻腾,天色黑得极早。这南北交界的小城里,一幢西式洋楼,本是当地富绅所建,被献给长官暂住。小城地处边界,本就常有战役,加上适逢乱世,凡是有点家底的都惜命。这洋楼里本来住的富绅就在地窖处修有密道,直通城外,以防不时之需。

趁着天黑,有数人自地窖中蹑手蹑脚地出来。

如今城中军兵虽长官出城,去了大半,洋楼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只有卧室里亮了一盏小灯。领头的那位,手中拿着枪,指了指那亮灯之处,数人皆了然点头,一路上避开守卫,往那亮灯处去。

卧室门无声旋开,昏黄小灯照映出床上隆起的人影。

其中一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褥,用枪顶住睡梦中的人的脑袋,低声呵斥道:“起来!”

沈馥睡眼惺忪坐起来,正和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大惊失色,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放肆!”

握枪的人利索地上膛,威胁道:“住嘴!”

沈馥被枪指着,下床穿上鞋子。握枪的人上下打量他,朝同伴戏谑道:“果然好颜色,也不怪那陆大少神魂颠倒,连上前线也要带在身边......”

他语气轻浮,语中有未竟之意,听得沈馥皱眉。他不仅动嘴,还想动手,枪往沈馥的腰间戳,那儿也是沈馥藏枪的地方。沈馥眉头一跳,作恼羞成怒状,反手就掴了他一巴掌。清脆的 “啪” 一声,留下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被掴的那个先是一愣,然后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用枪托砸沈馥的脑袋。

几人中领头的那个喝止住他:“住手!别多生事端。”

他在几人中颇有威严,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场面。沈馥看向他,总觉得有些许面熟,应该是常跟在章振鹭身边的,可能之前在醇园见过。

他走上前来,要搜沈馥的身。

沈馥有些紧张,他将枪别在后腰,很明显,一摸即知。枪是很难藏住的,是个障眼法,真正藏的是匕首。只希望搜出枪后能让敌人放松警惕,漏过他绑在小腿处的匕首。

沈馥屏住呼吸,感觉到那人的手在搜过他腰间时动作一顿,却没有停留,对那明显的藏枪之处视而不见,匆匆搜过一轮,便对同行的人点点头。除开刚才被沈馥掴了一巴掌的人脸上还有忿忿之色外,其余人都不疑有他。

沈馥不露声色地看他一眼,那人却不和他对上目光,只是抓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

几人一路走着,沈馥的嘴巴上被勒上了布条,喊不出声,只能随着他们下楼到地窖。地窖的角落处有个隐秘的入口,顺着梯子下去,是条半人高的地道,潮湿阴暗,坑坑洼洼,应该是久无人走。

约走了近半小时后,地道渐渐高起来,可以让人直起身子走。

那几个人催着沈馥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地道就到头了,出口在一处小屋,也是一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样子,屋外是城外旷野,有车在等候,上车后,一路疾驰,总算到了有人烟处。

沈馥被枪顶着下了车,远远便见到了黑夜中起伏的群山,与山脚下灯火通明的军营。

几人挟持着沈馥,不往军营去,反而往山那头走。山脚下有一处临时驻扎,也是拉来电线,亮着电灯,停着数辆军车。沈馥眼尖,眯眼看去,一下子就见到了众兵簇拥着的陆既明与章振鹭。

陆既明的声音隐约传来,语中带着不耐烦。

“表哥,你和我耍什么花枪,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沈馥被推了一下,踉跄着被拽过去。外围的卫兵 “咔哒” 上膛,纷纷指向他们。在正中心的陆、章二人听见动静,看过来,陆既明猛地一下站起来,转头怒视章振鹭,一字一顿道:“章、振、鹭——”

两人方才谈判时,陆既明还是镇定自若,章振鹭在山上躲了一些天,胡子拉碴,两相对比下来,更是显得形容落魄。如今沈馥一来,陆既明焦急愤怒之色溢于言表,攻守之势一下逆转。

卫兵让开道来,让沈馥几人往前,走入灯光下。

章振鹭坐定不动,看向陆既明,说道:“胁持这一招,也不只有你会。”

陆既明脸上阴云密布,看了看沈馥,由转向章振鹭,说道:“你待如何?那些书信与账册,你拿着又有什么用?要卖给谁?严一海?”

“不劳你费心,” 章振鹭冷笑道,“要换回你的心肝宝贝吗?我们来交换人质吧。”

陆既明毫不犹豫,说道:“怎么换?”

“不能在这里换,” 章振鹭说道,“你亲自将人带上山,不许有超过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