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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39)

沈馥直接就说了:“你该娶方媛。”

陆既明不理他,躺在沙发上,翘着脚读报。最近报纸上的八卦版面主角都是陆、沈两人,当然不会指名道姓,随便捏造个化名,隐隐绰绰地编些真假掺半的消息,比起八卦更像是小说,陆既明觉得有趣,时时看,还读给沈馥听。

陆既明看了沈馥一眼,说道:“建议你最近都不要出门,出了门也和我紧紧挨在一起为好。”

可不是嘛,听说大帅在醇园发了大脾气。

沈馥已经麻木了,虱子多了不痒。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沈令仪联系上于维鸿,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平州逃出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有赖于沈馥的积极配合,陆既明的警惕之心有所放松,安排在沈家看守的人撤去了不少,沈令仪和小阿也逐渐可以正常起居出入了。在陆既明的授意下,沈令仪的周末沙龙又如火如荼地办起来,如今有了求婚这事儿,沈家的沙龙更加受欢迎了。

陆既明需要消息,需要很多的消息,需要了解舆论,制造舆论,这样的沙龙很合他意,也很合沈馥的意。

迎来送往越多,就越容易让沈令仪和于维鸿联系上。

但沈馥最近还有别的事情烦恼。

他总是做噩梦,自从那日在落雁滩后,他就总是做噩梦。有时候梦见他是猎人,举着枪将面目不清的人击毙,鲜血溅到脸上的感觉格外真实。更多时候,他梦见自己是猎物,被追逐捕猎。

背景有时是多年前火光冲天的育婴堂,有时是轻雾弥漫的落雁滩。

他总是在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自从那日两人在房间里打了一架,陆既明就不再和他虚与委蛇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装作痴心情人也没什么意思。

他现在更像是被陆既明软禁驯养的猎犬,要用的时候再带出去,无用的时候便关起来。

这样的境况,也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猎物,是棋子,身不由己。

就着月光,沈馥见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头发都被汗水粘湿在脸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掀被下床,打算到客厅的酒柜里翻点洋酒,闷下去好睡觉。

谁知道,客厅里赫然有团黑黑的影子,沈馥吓了一跳,赶紧把电灯打开。

陆既明裹着睡袍,瘫倒在沙发上,地上还滚着几个空酒瓶。他仿佛醉得酣了,闭着眼睛,灯打开了也无动于衷,沈馥往前迈了一步,他却立马睁开眼睛,目光犀利,清醒得仿佛一点酒都没喝。

沈馥说道:“大少好雅兴,半夜不睡觉。”

“做噩梦。” 陆既明目光懒怠下来,打了个哈欠,抹了把脸,坐起来,脚踢到了酒瓶,丁零当啷七倒八歪。

真新鲜,沈馥想道,陆大少爷也有噩梦缠身的时候。

沈馥背过身去,也不给陆既明省钱,从酒柜里随便挑了一瓶酒,倒了半杯。他说道:“我还以为大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噩梦缠身。”

陆既明轻轻一笑,仿佛不以为然。

“你也常做噩梦。” 他说道。

沈馥愣住了,他想起那一回在瑞福祥的办公室里,他在沙发上睡着了,做噩梦惊醒,那时候陆既明在。那也不过是一回,哪儿来 “常做” 一说。

陆既明知他心底疑惑,接着轻快地说道:“我们好歹同床共枕过不少时间。”

沈馥依旧背对着陆既明,不自在地仰头喝了两口酒,火辣辣的酒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得他浑身打颤。

仿佛抓住了沈馥的把柄似的,陆既明愉快地说道:“你总是说梦话,喊得最多的几句是什么,你想听吗?”

两人越是熟悉,沈馥越是发觉陆既明的恶劣,他自己做噩梦了就要以取笑别人的噩梦为乐,或许这样能让他不那么难堪。沈馥不想听,他大概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但陆既明根本不在意他想不想听。

“你喊‘放开他’,放开谁?还有‘放开我’,你害怕谁?一边喊一边浑身发抖......”

沈馥捏紧了拳头,那些最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气得浑身发抖,想把手上的半杯酒全部泼到陆既明脸上,但他没有,只是定定地站着。

“你呢?” 沈馥压抑着愤怒,小声说道,“你梦见什么?梦见你妈妈吗?”

一片寂静,沈馥知道自己猜对了。

陆既明的妈妈是严一海的大女儿,陆严两家关系尚好时联姻嫁来,和陆既明的父亲恩爱甚笃,最后却死在了醇园那个挂了红灯笼的院子里。

沈馥的愤怒和痛苦一瞬间减轻了很多,因为他发现自己刺到了陆既明的痛处。

他接着说道:“你妈妈如果知道你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她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