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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22)

和他说也是白说,还不如和石头说。

沈馥没有多费口舌,关上门坐好,喝了口冷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既明那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虽然深,但幸好没有打中要紧的地方,西医替他包扎好伤口,告辞离开,陆既明在床上睡了过去,眉头簇着,因为失血有些脸色苍白。陆重山正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手边放着取出来后清理干净的子弹。

有人推门进来,是章振鹭。

他的枪伤还未全好,穿着家常衣服,看上去还有些消瘦。他朝陆重山说道:“叔公,我来看看既明,听说他受伤了。”

陆重山并未看他,语气似平时平缓,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看什么,看他死了没吗?”

章振鹭被他吓着了,笑容僵硬,说道:“叔公说什么呢。”

陆重山看向桌上的子弹,说道:“你自己看吧。”

章振鹭不明所以,过去拿起那枚子弹,只看了一眼,冷汗直流。近两年有一款投入量产的德式毛瑟手枪,但造价贵,北边严一海自己的兵工厂里仿制了一批,口径独特,很好认,这一枚子弹就出自严一海仿制的 17 式手枪。

最要命的是,章振鹭前段时间领兵去豫北之前,暗地里辗转通过军火商买了一批。

“叔公!不是我!” 章振鹭忙道,“这也太好认了,我还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

章振鹭否认得真情实感,没有半点儿掺假。他认定之前自己在豫北遭遇的两次刺杀和陆既明脱不了关系——除了陆既明之外,还有谁欲除他而后快呢。这一回陆既明去落雁滩猎雁,他的确派了人,但都是辗转雇佣的杀手,不可能露了形迹,更不可能留下这样的把柄。

是有别人要杀陆既明,还想趁机嫁祸给他。

他这才后悔起来,觉得自己着急。自己的伤一直没有大好,陆既明和章燕回的婚事又耽搁许久,母亲在他耳边念叨多了,他才急了起来,这步棋走错了。

那头,昏睡的陆既明在梦中哼了几声,仿佛是疼极了。

陆重山看了一眼,站起来,说道:“既明是个不成材的,我的东西,日后还不都是归你?我还指望你好好管教他,别让他饿死了就行。你急什么?”

章振鹭本以为这回定捞不着好,谁知道陆重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搞不清楚老爷子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还欲辩解,陆重山却不听了,背着手走了。章振鹭把那枚子弹攥在手心里,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既明。

不过是个草包而已,这年头早已经不兴说什么三代单传,子承父业了,谁的枪杆子硬,谁就有话事权。

章振鹭收回目光,连忙跟在陆重山身后出去。

躺在床上的陆既明缓缓睁开眼,麻药渐渐过去了,肩上的伤处疼得厉害。他忽略掉肩膀上的疼痛,开始默默地在心中梳理这一件件事情,仿佛那是别人的肩膀。

章振鹭中枪后回平洲养伤,眼见着伤都好了大半了,陆重山都没朝北边发难。他不是这么大方的人。陆重山没有追究,那就意味着,这是他自己做的。

陆重山已经容不下这位僭越的 “少帅” 了。

章振鹭却反而记恨了自己,要趁猎雁这一日偷袭,陆既明将错就错,替章振鹭加了一把火。唯一的意外是,这枚由秦雁射出的子弹本来是应该打进沈馥的脑袋里,这样,他既不用受罪,又有了最正当的理由和章振鹭反目成仇起来。

陆重山就是要看他们俩斗起来。

陆既明看着帐顶,冷冷一笑,心想,前朝都覆灭了这么久,皇帝也被赶下台了,陆重山反而真把自己当成 “土皇帝” 了,搞起制衡这一套来,这老不死的。

又有人进来了,是沈馥,秦雁跟在他后面,按照着陆既明的意思,将他送过来。

陆既明装作刚醒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向沈馥。沈馥脸上满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坐在床沿上,仿佛怕碰疼了似的,轻轻地握住陆既明的手,皱着眉头,问道:“疼吗?”

陆既明看着他,脑子里还记着在车上,开枪后,他看过来的那一眼。

那双桃花眼不再是多情的,没有轻浮和柔煦的笑,反而是如电如光,如寒芒似的锐利,带着惊疑和探究,直直地刺到他身上。

那一眼,看得陆既明很兴奋。

就像见到了栓在树边的护食恶犬,正等待他驯服。再说了,驯服了的狗,好用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这样,电光火石间,他改了主意,挡住了那颗子弹。

他反手握住沈馥的手,委屈地说道:“疼得厉害。”

第十六章 月皎皎兮既明

陆既明把八分的疼说到十二分,握住沈馥的手不放,又让他倒来不热不冷的茶,又让他吩咐厨房做好吃的来,把沈馥折腾得团团转。偏偏沈馥还不能露出不耐烦来,他的心还提着,伺机说道:“我总得回家去和姐姐说一声,也好收拾几件衣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