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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15)

她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小阿一直立在旁边看,见章燕回像支杆子似的立在客厅中间,脸色煞白,眼眶却是红的,手足无措,小阿便从桌上摸了颗酥糖塞她手里。

沈令仪很快回来了,搭着章燕回瘦削的肩送她出去,夜深了,又是个小姑娘家,沈令仪就让小阿跟着车送她回家。

她倚着门见车走远了,回身朝沈馥叹道:“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姐也不是好当的呢。”

沈馥抹了把脸站起来,神色清明,他量不浅,刚才不过是装的,陆既明走了他也没起来,不过是怕章燕回尴尬过头了。他朝沈令仪说道:“看来是出大事了,家里的东西,你看着哪些能悄悄脱手换成现银的,都准备着。”

沈令仪说:“知道了。”

沈馥上楼洗漱去了,沈令仪一个人站在门边出了会儿神,关上留声机,没多久,小阿回来了,出了一身的汗,沈令仪忙让他去洗澡,自己回房,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伏案写了起来。

夜半的醇园里无人能睡,正房亮着灯,章燕回独自一个人回来,陆重山和几个将领正在说着什么,陆既明在一旁看着自鸣钟来回晃荡的钟摆出神,没人在意她。

陆重山问:“伤得严重吗?电报上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将领回道:“说是后背肩膀各都中了枪,很危险。”

陆既明嗤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说道:“人都没死,有什么好说的,搞得像明天就要出殡似的”

没人敢搭他的话,陆重山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往他身上扔。老爷子似是气极,扔偏了,茶盏碎了一地,茶渣茶水满地都是。陆既明看都不看一眼,起身走了,擦过章燕回的肩膀,仿佛没看见她。

里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仆从走出来请章燕回到西院去休息。

章燕回心中忐忑,手心潮呼呼的,那颗酥糖还被她攥在手心里,融了,黏糊糊的。偌大的醇园,纵使灯全亮了也是黑漆漆的,碧瓦飞甍在夜色里显出一点轮廓,很吓人,她从小就怕。

陆既明出了醇园,驱车回了陆公馆。秦雁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递给他一份电报。陆既明仔细地看着那份电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阴沉。

章振鹭是在与严一海方的将领会谈时中的枪,开枪的人死了,死无对证。会谈不欢而散,章振鹭伤势严重,就地取了子弹之后,连夜被送回平洲。严一海抢了豫北产量最高的一个铁矿的开采权,退兵回去了。

这一趟下来,豫北还是横在南北两边中间,严一海就算得了十个铁矿,一时间也压不过陆重山,闹了这么久,除了伤了章振鹭,最后竟是不咸不淡的。

陆既明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凝神细想:章振鹭受伤,谁能捞着好?

最直接的受益人肯定是陆既明,但这事儿不是陆既明做的。章振鹭虽然手握兵权,但两方会谈时杀人,严一海还没那么傻,他还没那个能耐和陆重山撕破脸。那剩下的,就只有陆重山了。

陆重山接下来如果挥兵北上,那还有可能只是借题发挥,但如果他大事化小,那章振鹭受伤就必定有他的手笔。

陆既明脑中一片清明,心中稍定,接下去只需静观其变。

他说:“我们的人是跟在章振鹭身边的吗?必须得保住他的命,他还没到死的时候。另外,前段时间得的那些礼,我挑了些没印没戳的,你去统统换成现金,汇到醴陵,那头的账上还差不少钱。”

秦雁点头,领命去了。陆既明在书房里,划了根火柴,将电报点着了,没一会儿,电报就烧成了灰烬。他脱下西服外套扔到一边,扯松了领带,躺在沙发上,看着玻璃吊灯出神,喝了点酒,脑袋刺刺地疼。

他一摸裤兜,里头有根烟,是他从沈馥那里顺回来的掺了茉莉花末的烟。他也不点,就这么叼着,舌尖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味,脑子一下子清醒多了。

陆重山出手了,他想道,他也得快一点。

第十一章 落雁滩

沈馥本以为,出了大事,陆既明估计无暇他顾,谁知道陆既明依旧日日玩乐。沈馥有心探听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像之前那样,日日陪着陆既明。陆既明最近与瑞福祥的孟三走得近。

他们本就是酒肉朋友,但自从孟三看在陆既明的面子上,帮沈馥在瑞福祥挂了个职,两人就越发亲密起来。可见,互相欠人情才是拉近关系的最佳捷径。

孟三在城外落雁滩附近有个园子,时常邀请陆既明去。

落雁滩之所以叫落雁滩,是因为护城河河道拐弯处有个浅滩,水草丰美,天气回暖时总有大雁落脚,常有人去猎雁。孟三的园子就在那儿附近,园子地势稍高,推窗看出去能看到初春抽芽的水草,再过不久,就是猎雁的好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