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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124)

小阿固然胆大,但还没有试过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跌坐在地上,手腕还被秦雁箍得生痛,话都说不出来了,被他揣进兜里的钱全部掉出来了,银元掉在地上,“叮叮当当” 地响。

秦雁瞄了一眼那些钱,脸更黑了,简直如锅底一般。

小阿能屈能伸,连忙将另一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脑子转得飞快,急匆匆地说道:“我不是,我只是......”

秦雁压根没打算听他的,只冷冷道:“你骗我。”

“我没有!我——”

秦雁将陆既明拍来的电报扔在他身上。

不知不觉间,秦雁已经放开了手,上了膛的手枪也收了回去。小阿惊疑不定,就坐在地上,连灯也不知道要开,借着窗外泄进来的月光看手上的电报——电报虽说是陆既明拍来的,却是沈馥口吻,问他是否在蓬莱港,是否被秦雁所救,如果是真的,便先好好呆在秦雁身边,等过段日子,姐弟三人再在蓬莱港团聚。

小阿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秦雁见他这样,以为他不信,展开另一封陆既明口吻的电报,看了一眼,说道:“你哥哥和大少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若是不信,在这儿多等几天,人来了自然见分晓。”

秦雁已经全部知道了,小阿不免有些被抓现行的难堪窘迫,但转念一想,他原本又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为求自保和保护家人,他骗人也情有可原呀。

小阿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小声唤道:“秦大哥......”

秦雁翻身躺下,扯起被子将自己盖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说道:“别叫我‘大哥’,你自有你的哥哥。”

小阿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确定秦雁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了,灰溜溜地爬起来,将那些洒落一地的钱又捡起来,原样全部放回抽屉里了。他将沈馥的电报抱在怀里,轻轻地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但这回却真的睡不着了。

在那一头,收到秦雁回信的沈馥总算将心又放回肚子里了。既如此,不日他们就将启程前往蓬莱港。

此行可能有危险,沈馥本想劝沈令仪留在平州,可沈令仪哪里肯,沈馥也拗她不过。

起行前,沈馥去了一趟醇园,再看看章燕回,沈令仪也一起去了。如今陆既明常住陆公馆,本就越发颓败的醇园就越发萧条,几代经营出来的富丽堂皇越发空洞,连住在里面的人也被抽走了活力。

章燕回伤好了,人却没什么精神,厚厚的刘海盖住了额头,也挡去了眼里的光,好好儿一个妙龄少女竟然要吃起长斋。

沈馥和她也不算相熟,只不过有几分旧情,他也没想去干涉他人的选择。可沈令仪向来有颗恤弱的心,她尤其看不得这样的事,拽着章燕回到镜前,把她的刘海梳起来,露出额头,眼睛也有神起来。

沈令仪强势,章燕回一是记着旧情,二也不敢违逆她。她穿上沈令仪给她购置来的白衣黑裙,打散发髻梳成麻花辫,穿上黑皮鞋,居然也像街上朝气蓬勃的女学生了。她怯生生的,沈令仪便拉着她去女校报名,要让她上学去。

陆既明并不苛待她,将章王氏留下的家底原封不动全还给了她。

沈令仪和她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她渐渐也开了心胸,但只一个不肯,不肯从醇园里搬出去。她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守着这儿呢。心里有愧,走不得。”

章燕回还是记挂着多年前那个被关在小院里,骨瘦如柴却仍笑意温煦的女人。

蓬莱港一行,陆既明打的是去验收军火的幌子,并不适宜大张旗鼓,遂一行人都轻装出行,只章燕回一个人来送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章燕回抬着头迎着阳光,剪裁合身的白衫黑裙爽利窈窕,风吹动她的裙角,她像徐徐绽放的花。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面对陆既明不再害怕了,她认真地说道:“表哥,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

陆既明一怔,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这么说。

父亲因思念母亲,并不提这样的话,他回平州来后,他父母更是人人忌讳提起的话题,从来没人和他说过他和母亲肖似。

他说:“谢谢。”

火车鸣起汽笛,长呜一声。

沈令仪穿了一身浅咖色菱格的旗袍,抽出手帕,伸手出窗外挥了挥,与章燕回道别。陆既明将沈馥拉到两人同住的车厢。

“我有东西送你。”

沈馥见他郑重,好奇极了,说道:“什么?”

陆既明从行李深处,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后,柔软的绒面上放着一对玉带钩,卯榫相扣,严丝合缝。经年的好玉了,泛着柔光,润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