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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101)

沈馥往里缩了缩,陆既明一手仍旧捂着鼻子,另一手掐着他的腰,示意他别动。

过了一会儿,冼春来又在书房里绕了一圈,开锁出去了。两人等了一会儿,确定书房里已经没人了之后才一点点往外爬。

陆既明淌了一手的鼻血,边擦边说:“下手真狠啊。”

沈馥退后两步,盯着他,一副等他好好交代的样子。

“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陆既明说道。

沈馥要找的东西,自然就是那些和贿赂选票有关的书信账册,如此说来,冼春来找的也是那些。他想起之前于维鸿说的,埋在陆既明身边的钉子不只一根,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冼春来,如果是的话,那埋的时间也够长的。

陆既明说道:“和我合作吧。”

沈馥实在没法和他认真聊事儿,只因为陆既明的鼻子还在往下淌鼻血,淌得不猛,但就是看着就好笑。沈馥沉默了一会儿,撩起衣裳下摆,“呲啦” 撕下来一小截布条,说道:“你要不...... 堵上?”

陆既明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接过那一小截布条,卷吧卷吧塞进淌血的那一边鼻孔里。这下他要说正经事的时候,就更好笑了,沈馥简直止不住想笑他,但是又有点儿觉悟,不能在说正事儿的时候在意这个,只能拼命忍住,显得格外严肃。

陆既明冷不丁说道:“别笑了。”

沈馥满脸严肃,沉声说道:“我没笑,真没有,您说,我听着呢。”

眼看着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陆既明只好正经起来,拿起书桌上那封被反复看过的电报。他说道:“我不清楚指使你来的是谁,你应该也不清楚。他们想要消息,那给他们便是,给他们我想给的。”

沈馥知道陆既明想玩双面间谍的把戏,但从中涉险的人是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

“阿馥,” 陆既明说道,“我不舍得杀你,还会帮你,其他人却不会,你还不明白该怎么选吗?”

沈馥喉咙干涩起来,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我弟弟在他手上。”

陆既明靠在书桌的边沿,看了他一会儿,话锋一转,突然说起旧事来。

“从前我不懂事时,总觉得不解。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如此珍重对方,却为什么不能相守。后来我回了平州,得知陆重山的所作所为,我便更加不解了,为什么同样是人,一些人在另一些人眼里,只是棋子,下棋人想把他们放在哪里,他们就必须在哪里......”

沈馥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

他和沈令仪四处行骗,骗的都是那些富绅名媛,他们天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肆意摆弄别人,半合着眼高高在上,所以才会被他们找到可乘之机。

如今于维鸿也是使用他们如同使用工具,旧情是他勾沈令仪上吊的饵,威逼利诱是他摆弄别人的手段,他们被迫成为了这盘棋里的棋子,而且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我听说,如今有些更纨绔些的子弟,已经不兴嫖赌了,斗鸡斗蟋蟀也杀不住性子。他们喜欢捕些凶猛的野兽,放在笼子里厮杀,各自下注。更有甚者,还把人也丢进去,以看人兽厮杀为乐。”

沈馥听着,打了个颤。

听着是游戏,但又与现实何其相似。于维鸿让他和陆既明厮杀,于维鸿背后的人,又在看着于维鸿与陆既明厮杀,杀在一起,以供下注人或取乐或牟利。陆既明和章振鹭,又何尝不是在陆重山的授意下,争夺起来?

“你是想当打猎的人,还是猎物?” 陆既明抽出手中的匕首,在手上翻了个花,刀刃雪亮得晃眼,他说,“当拿刀的人,我们可以一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馥拿着刀柄,还刀入鞘。

他问:“你怎么不去策反那个冼春来?”

陆既明一笑,说:“他没你聪明呢,再说了......”

话说一半是最讨人厌的,沈馥忍不住追问:“什么?”

“我喜欢你多些。” 陆既明说。

话已说开,两人忽然成了同盟。

在藏书室里的那个被打晕的卫兵,沈馥对他深感愧疚。但他命中有此一劫,不是他下手估计就是冼春来下手,他只好再三叮嘱陆既明找人给卫兵医治,还顺手把地上那枚绿汪汪的玉戒指塞进卫兵口袋里,权当让卫兵发一笔小财。

陆既明见了也没说什么,他是手头不松,但对待合作伙伴,总是要大方一些的。

他们一路绕开了人,静悄悄地回了房间去。离日出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正是黎明前最暗的时候,两人都困乏不已,也顾不上床铺凌乱不干净,倒头就要睡。

沈馥今日是累透了,不一会儿就蜷在靠墙的一侧睡着了,呼吸平稳,身体小幅度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