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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10)

“哎。”沈馥过去拉他,“我背你,回房睡去。”

那头,陆既明也驱车回他的陆公馆。一上车,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抓过沈馥脱下来的裘皮大衣盖在脸上,一阵香瞬间将他笼罩,非兰非麝,有股淡淡的茉莉香。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衣服底下传出来:“开慢点,我睡会儿。”

大年初一的早上,沈令仪第一个起床,在书桌前写信。她封好信封,脚步轻轻地下了楼,打开大门,门边有个报童正在等着,沈令仪将信塞给他,小声说道:“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报童点点头,塞给沈令仪一份今日的报纸,将信收好,转身走了,汇入街上的人流里。

沈令仪一回头,正好看见小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下楼,她一手拿着报纸,走过去牵他,说道:“去叫你哥那个懒鬼起床去。”

沈馥还在睡梦中,嘴巴里就被塞了个冷冰冰的东西,下意识一咬,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桔子味儿。他睁开眼,小阿正坐在床沿剥桔子,见他睁眼,又从桌上摸了个糖栗子塞进他嘴里,又甜又糯。

沈令仪正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边吃栗子一边看报,沈馥也给小阿嘴巴里塞了桔子和栗子,笑道:“新的一年大吉大利。”

沈馥问道:“有什么新鲜新闻吗?”

“没有,”沈令仪抖了抖报纸,说道,“不是这个电影明星结婚,就是那个名媛小姐离婚......啊,这儿有......我看看......北边好像又要打仗了......”

“我看看。”

沈馥接过那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他们是从豫北过来的,在北边有严一海,中原地区有陆重山,两家拥兵最多,分庭抗礼,夹在中间的豫北是个缓冲地带。他们来平洲是因为严一海出手了,豫北战乱。若是豫北被严一海占了,严陆两家就直接对垒了,怪不得陆重山要出手。

报纸上说得简单,大概就是章振鹭代陆重山发了通全国电报,指责严一海以大欺小,侵占豫北,有失仁义。

再有多的,报纸上也没法写,也不敢写。

沈令仪说道:“现在城里的名媛小姐都时兴办沙龙,咱们也办,时常请些人来喝酒说话,多听些,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说办就办,沈令仪这些天在平洲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像只穿花蝴蝶似的在交际场合飞来飞去,沙龙的请帖一发出去,回帖的人有好多,其中有她交际的缘故,也有沈馥和陆既明走得近的缘故,这沙龙就热热闹闹地办起来了。

到了沙龙的那天,沈家热闹极了。

沈馥没有参与,他站在二楼,单穿着衬衣,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纸烟,倚靠着栏杆往下看。客厅里亮堂堂的,桌上摆着甜点、洋酒和香烟,来的都是男客,抽着雪茄高谈阔论。沈令仪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她并不多话,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像一尊精美的花瓶。

但她无形中又是宴会的焦点,她的裙下之臣们迎合着她,先是聊些赌经,又聊聊电影明星,沈令仪掩着红唇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又争相转换话题。

小阿拿着一瓶洋酒给他们的空杯里添酒,他过耳不忘,就静静地听着。他小小个低着头,没有人会对他多看一眼。

男人们似乎都喜欢通过自己独特的政治见解彰显魅力。

先大声发言的是最近追在沈令仪身后追得最紧的,仿佛是某个烟厂的经理,今夜沙龙的雪茄都是他送的。

他留着两撇可笑的山羊胡子,高谈阔论:“北边再乱,严一海也讨不着好。如今的内阁,看着像是蔡铣说了算,但那姓蔡的从前可是我们大帅的老部下,有了他在阁中,严一海的军费都批不下来。”

大帅指的就是陆重山了,蔡铣是现任的内阁总理。

沈令仪手撑着下颌,一双吊稍凤眼勾得风骚柔媚,定定地看着他,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

别人可不乐意这小胡子一个人在沈令仪面前大出风头,连忙大声反驳:“总理是大帅的老部下,可总理和严一海关系也近呢。总理夫人可是严一海的小女儿,这军费,吹吹枕头风就下来了。”

争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女人的裙带关系哪里算什么事儿?严一海的大女儿还是大帅的儿媳妇,这几年两边不是还一直闹不愉快?大少不受大帅待见,不也是因着他是严一海的外孙?要不然那姓章的也捞不着一声‘少帅’。”

听到这儿,沈馥感兴趣了,俯身去认真听。

在座的几个人开始吵到底是谁会继承陆重山的衣钵,是章振鹭还是陆既明,是目前大权在握的外侄孙,还是纨绔荒唐的亲孙子。

吵得吹胡子瞪眼的,席间有个男人,似乎是政府哪个部门的官员,抛出了消息:“年后就要往北边用兵了,少帅的位置还得往上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