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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88)

作者: 周子亦 阅读记录

被汗水漂淡了的血流得更为顺畅,在她身下迅速铺开一层,是一种奇异的玫红色。

“是谁害的?”

安小标的头很痛,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尖叫着,“我这样是谁害的!”

他不记得那女孩的脸了……该死,只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话。犹记得那时候她也将死了,那抹刺眼的血色永挂在他眼里,磨灭不去的,“全是你害的啊!”她到死都这么喊着的。

还是那个女孩,她没有长大,和自己一样被钉死在令他们无所遁形的光下。

无所遁形啊——他不住悲痛地合紧眼眸,同时踏入了那个无形的圈。一步一步愈加走近,他能清楚地听见她沉重的喘息。浓重的血的气味将他包裹,连同那强烈到要将他兜头吞没的,深暗无垠的仇恨。

她想要杀了他,这不是玩笑。

仅管现在颤抖着的她只能盯着他,从趴着的地下仰高头来盯着他。“嘎吱嘎吱”地,恨到骨头也发起抖来罢了。

“到死你也会认得我吧。”安小标蹲下来,他点了支烟,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几次才把火引燃了,“你现在,有没有话跟我说呢。”

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安小标的眼,她默默地笑了笑。“……药。”她忽然开口了。

几十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催动着自己僵硬的舌头,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变调,像个刚恢复听觉的聋哑人在依依呀呀。难怪安小标没听清,“什么?”

“给我……药。”

他听清了。

眸子里的火,愈暗愈是烧得汹涌。他没来由地变得恼怒,猛一扬手,还未打到时就已刮到她脸上生生地痛。她是真怕了才躲,却冷不丁被他扣住后脑,架牢头,面对面地挨实了这一巴掌。

倒没有想象中痛。

脸,麻了。耳朵里,脑颅中,全都嗡嗡地响个不停。

眼前世界黑过了又亮,夏莫久只觉得一切分外怪诞,被安小标一巴掌打歪了似地,墙角是斜的,逼仄的空间是斜的,连他的脸也成了扭扭斜斜的。

第 206 章

眼前世界黑过了又亮,夏莫久只觉得一切分外怪诞,被安小标一巴掌打歪了似地,墙角是斜的,逼仄的空间是斜的,连他的脸也成了扭扭斜斜的。

“流血了。”

她听见模模糊糊的话音,下巴被卡紧,他摩蹭着她的脸只像是汲取着温度。

——直到他暮然伸出舌头,将血迹从她唇畔舔走。

那是在阴冷的牢笼,冬季,天色已全然黯沉下来。破碎的暗影之中她想把那一刻当成梦,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在自己下令的严刑拷打之后,又吻了不成人形的那个受害人。

是的,她确定那是吻。

默然无声的汹涌,积压了太久。这个吻冗长却不缠绵,冷得她的牙关一直发颤,竟然连咬合下去的力气都没有。被欺压着双唇,任他温暖的舌头席卷口腔一通,然后再安然无恙地退了出去。

这不是她要的,毒瘾依旧,她仍在发抖。

冷,难受,现在还得加上一条,无所适从的惊恐。

“舌头没断,牙也都好好的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清醒过来了,看得到安小标眸子里的冷,如刀刻,跟那种温柔的瞳色毫不相称。

“现在,”他问她,“你还要那什么该死的玩意吗?”

什么是爱?

十年之后的她会懂,这就是爱。

爱是残忍,爱是仇恨,爱在绝境处盛放,给了她一点一滴活下去的力量。“不要了……”她哑着嗓子,说几个字就吃力地喘上好几口气,“……我要你死。”

安小标掐住了她的脖子,恍惚间又是那只红色的眼,在冥冥中与她灼灼盯视,“有本事就来杀我吧,笨女人。”

她翻着眼睛,却仍从喉咙里逼出声音,“四哥会收拾你!”

“史世彬有这么值得效忠么?他把这么重要的讯息放在你的身上,你以为那真是对你的保护么?”

“我情愿!”她大叫起来,变了调地声嘶力竭,“我情愿!你管得着吗?!你懂那些死掉的女人为什么不是为你死的吗?”

她成功了,成功地把安小标给激怒了。很快她就再也说不出话,喉口的浓腥味呛得她的呼吸也被堵,艰难伸长脖子,她无能为力地面对着这个逐渐模糊,逐渐暗淡下去的世界。

他掐着她的脖颈,以一种要将她掐死的力道,死死地收紧不放。

——却不说话。

干涩的眼眶里淌下泪来,他没有知觉。

“忆辰。”突然之间就想起她的名字了,她不喜欢被叫全名,因为她的姓氏是染着血的,一个“史”字。

史忆辰,史忆辰。

你告诉我,司徒尘燕,伊林?格尔特,还有这个夏莫久,为什么都情愿成为替史氏殉葬的千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