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63)

“妈……”

而她总记得那一晚，睡着了的獠牙第一次说梦话。只有一个字，叹了一声，此后终夜都没再有什么声响。

再坚强的人总有裂缝，残酷中透露柔软，这好像寒夜漫漫，明月却一直都在。

人生亦是绝处逢生——在绝望中找希望，拼了命地活，撑到天亮就好——因而她愿意如此相信着。

“我真的不想死啊。”她拽紧了自己的红裙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林铛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这么年轻，如果活下去的话，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如果现在死掉就亏大了。”

“我能说你乐观还是犯傻呢？”歪过头来，这个过于温柔的微笑让林铛看起来都不像林铛了。

“为什么……”

“上车吧！格林！”然而他却转首去叫老头，话题戛然而止。

“你有办法了？”老头匆忙而来，拉开车门便急急地这么问。

“一千万，”他笑着，“换欧元。”

好一奸商，夏莫久暗骂，还真是水涨船高的价钱。

“想抢劫就明说好了——”格林恨到咬牙，但还是不得不答应，“要是中途出纰漏，我发誓让你一辈子再说不了半句大话！”

“安全带系好。”林铛转移话题的功力实在是高级，“把碍事的重物都丢出去。”

“你搞什么……”格林话说半截，撞到了林铛眯起的眼睛后就不再作声了。他保持一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作风，不出意外地服了软，乖乖爬起来把之前好不容易搬来的行李扔出车外。

保命要紧，只要账户上的钱还在，什么都会有的。

“等等！”女人帮着他一道搬出行李后，紧跟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一样毫不顾惜地扔到四周废墟里去了。

连金银也称得上是重物，夏莫久看看手里的枪，还是舍不得，偷偷地将其藏回手心。好在林铛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有她孑然一身而来，除了这柄枪、这身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车人叮呤当啷的捣鼓完毕，引擎在默然中被点燃。这一次林铛不急着向前进，他用一种令人难耐窒息的速度缓缓地倒车。

往后退出百米开外之后，傻子也猜得到他要干什么了。

——哥斯拉之后，他们要上演一场公路惊魂。

“我帮电影拍过飞车镜头，况且这辆车是改装版，”他悠闲地说，“没时间让你参观我的自配引擎了，十六缸，四涡轮，你见过就会相信它真的能飞。”

飞？

他们……要打算飞过去吗？

“你还拍电影？”夏莫久紧张得无法，或许扯些无关紧要的有助于缓解四肢僵硬，“不会是演员吧，你这家伙。”

“我很快会变成明星的。”

突如其来的加速，就从这一秒开始。

勇气很必须，路线很重要。不知是爱车如命锻炼出他狠、稳、准的个性，还是天性成就他与飞车的不解之缘，总之当时的夏莫久决计想不到，她坐他的云霄专列的机会今后还会有很多。

第一次的印象总是更深刻些。

前方有一块倒搁下来的水泥板，一半断裂开来，露出钢筋骨架阴测测地盯着他们。在林铛眼里这是再好不过的跳板。——至于它受不受得住一车四成人一小孩的分量，这归速度考量。

只要冲力足够大，在水泥全线崩塌之前他们就飞出去了。

自信，深呼吸，不要想太多，做就是了。

林铛想得简单，油门一踩到底，干净利落。

速度之快，一切转瞬之间。夏莫久不是不想闭眼，而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呼吸就被惊骇夺去。——没人会在骇然至极的时候紧闭双眼，他们反而会睁大瞳孔把这恐怖深深地印进脑里，以此造就危险重现时的逃避反射——好一种可悲的本能行为。

那真的是一百米吗？

为什么那块水泥板才在她眼前模模糊糊，现在却已经要撞上她头脸了！“——林铛！”

他没有答话。

和百米的加速道相比，水泥板只是一段如此短狭的上升斜坡。想依靠如此脆弱的抬升越过大片废墟，无疑是一种冒险。

但冒险是他的生命！

——悍马腾空的刹那，夏莫久的嗓子口像被什么挡住了，她想大声尖叫，可是发出的只是嘶哑的气音，喉咙里似乎有血。

“飞吧……”她听见林铛迟来的回应。

这时候人力无用，全看天为。她垂眼看目下的瓦砾碎屑掠过，速度之快令它们阴暗的色调被拉成阴影线，暗影正离他们越来越远。

兴奋和惊惧同时袭来，她又赌赢了不是么？她又赢了！！

跟着林铛——抓牢这个男孩，他能救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