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61)

“我睡来的，有意见？”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至少这是我应得的，卖了身体挣回性命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哦……”他恍然大悟似地叹了一声，边开车边忙不迭四处观望，“这么说来你在这里的哪栋楼工作啊？”

这一带是红灯区，格林才刚多嘴过。

但夏莫久还是愣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她随即恨得发抖，但车手和车都是她的逃生必须，这口气不忍也得忍。

就算是开玩笑……这种地步的也太过分了！

“有闲心挖苦人的话就专心把车开好吧！”终于她还是熬住没有翻脸，只不过死命地握紧枪，手指甲嵌进肉里阵阵地疼。

又一阵激烈的摇滚乐声响起，林铛原来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因此而被打断了。夏莫久的耳膜受尽摧残，音乐一响她就反射性地回头开骂，“老头！”

“Sorry sorry.”有时候这头发花白的外国佬真可堪得上一句慈眉善目，低头哈腰地认错不迭好似好好先生一个，而有时他狠毒得如狼似虎。

他现在选择忍受夏莫久的坏脾气有两个原因，第一，他年纪一大把犯不着跟小女孩一般见识；第二，这个小女孩身份不凡并且手握着这一车人的生杀大权。

“我回头一定把铃声换了。”格林信誓旦旦保证着，边掏出鼓噪不已的手机接听。

夏莫久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有误——他不是美国人，格林打电话时用一种陌生语言唧唧呱呱，在座谁也听不懂内容。但从语气的激烈程度来看，估计不是吵架就是讨价还价。

“右转！快右转啊！”

眼看林铛又向前冲得太快，夏莫久就没有闲心管老头的事了。然而仅仅是数秒之后，车子不得不又以一种令人头晕恶心的突然性停驻。

“……你，确定？”曲臂搁在宽敞的挡风玻璃上，林铛似乎是似笑非笑地，和夏莫久一道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

不敢想象，只是转过了一个弯，他们就从现实世界穿越到哥斯拉地盘了。

这并非夸张，横在两人眼前破败倒塌的建筑物高耸，腾起的硝烟经久未散，使得这里的空气混浊逼人，连阳光也比外间黯淡了不止一分。

届时已近十点，冬日时光照充足的时段。但巨大的阴影覆盖着他们，遮蔽了他们，面前龟裂不全的大地只让人感到苍凉，然后，即是冷怖了。

这条路是过不过去的……

但，这是最后的路了。

第 188 章

“长恒大厦，”林铛讽刺地念出了倒在废墟里的招牌，因为曾被高高挂起，塌下来时竟得以保全，“真是既不长也不恒呢。你能解释么，阿九？为什么这儿会是如此模样？”

“有人替我们扫过雷了。”她的语声淡而轻，近似绝望，而无力抗争什么的模样。

她确实找对了路，这里的雷弹被触动说明曾有人想通过海岸出湾，最后被炸死，外加方圆十米内的建筑和街道一起陪了葬。

结果是，唯一的海岸通道被堵，完全被堵。

海湾区全线布雷的消息是绝密，作为花丛常客的史世彬时常造访此地，不缺时间和机会布下他的隐形火力网。引信远程遥控——遥遥之处上位者的手指轻轻一按，来不及从大楼里走出来的人，就永远不可能出来了。

比看得见的弹药横飞更可怕的，是看不见的巨口。

何处是危险，何处是安全？夺路而逃中多少人死得尸骨无存，而那些艰难万险逃出来的人，在这片废墟横亘眼前时，一样体味到了迟来的绝望。

史世彬！你这次真的害死我了……

五人一车，他们是渺小的，在强权面前，以及在过度发达的科技面前。远程操纵死亡？还真是挑了个高贵有效的专业啊，杀人不沾血，一次灭一片，说史世彬是个屠夫实在不过分。

“难道不能爬过去吗？”老头恼怒地说。

“你不懂行情，格林先生，连浅水湾上的鸟也知道碰上四爷的雷区要绕道飞，”百闻不如一见，亲眼见识到“史氏出品，必属绝品”的全歼风范，年轻的林铛语气中不由带了丝赞叹，“这是怎么个布线的，炸的这么均匀，半个人都没来得及逃到街上。”

确实没什么尸首是横在外头的，残肢断臂都被埋在沉沉废墟里了。猜也猜得到事发时的突然，从脚下颤动到命不保矣也只一个迟疑，天花板调屑，脚下地板一下被抽离出去，人便跟着跌到深渊中。

外行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明眼人一见便知——爆破之后建筑的倒塌方向也经过精密测算，不然决计不可能不偏不倚正挡在狭窄的路口中央，以致于堆起三人高的废墟。挡住后来人的去路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朝主干道方向集中倒下的高楼巨顷，不愁压不死慌忙逃窜的那伙莽撞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