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37)

第 170 章

“马上就要正式向大家介绍你了，准备一下。”

“好的……”自从林铛走开后，夏莫久就很难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了。她不是睁眼瞎，在相对平静的玄武腹地呆了半年，她也不能再让自己做回半年之前那个不懂规矩的外来女孩了。

四周的气氛很不对。

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这一点，安炎频繁的走动已经超过一个好客的主人所应做的，而更像一个检视决战前最后布置的统领。

没有记错的话，这场声势浩大的群宴主题是给二佬接风洗尘——但直至目前，她还没有发现人群中出现那位主角。和他一同销声匿迹的，正如林铛所说，还有獠牙。

她甚至没有看到老五的影子！

如果不是史世彬短暂地跟她说过几句，仅管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她就要被这种自欺欺人的平静给逼疯了。

“小夏！”

可以想见她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有多么欣喜若狂，虽然很夸张，不过她确实是一下子从休息室的椅子上弹起来，拎起裙摆就往门那里奔过去了，“——彭洛！”

“……嘘。”从门缝里只露出少年清秀的半张脸，不过看见他的笑容就能让夏莫久心安，“对不起啊，我果然是迟到了。”

“你的闹钟坏了第几个了？”

“这一次它没有坏，是我睡得太熟。不好意思到现在才来看你。”

“没关系……”她笑着拼命地摇头，只感觉眼泪都快要不争气地掉下来了，“真的没关系的，你能来就好了。”

该死的，还有很多要紧的话要说不是吗？为什么冲口而出的全是废话呢？

她想问，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勇气去直面怎么办？我可以祈求你留下吗？如果看不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该怎么说服自己停止为你们的生死担惊受怕！

她想问獠牙他们在哪里？

她想问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吗？

她想问……

“什么都别问，好吗？”然而他只用诚恳的一句话，就把她的所有焦虑给压下了。

“好的……”她只是点着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少年她就可以冷静。

深呼吸，夏莫久，没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还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如果你自己想活命，最好从现在开始紧闭双唇。

“运气好的话还不会这么快打起来，四哥会想办法的。”这些危险的话最后由彭洛代她说了，他永远都善解人意，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眸微笑着，伤痛却如星辰般闪烁其中，“毕竟都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对吧？”

她一边点头，泪流到唇畔尝出了苦味，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忍不住哭了。

还来不及劝她补救一下遇水即化的妆容，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临近，他就像根本不曾到过这里似的，转瞬之间从夏莫久的眼前消失。

微启的门缝被带起的风轻轻合上。

“咔哒。”

这个声音，夏莫久惊慌失措地想到，太像给枪上膛的声音了。

第999次。

第1000次．

一直以来这个硕长的男人站在这里，没有打算说话，直到黑衣少女忽然停下了动作，他就像得到了什么准许似地，暮然出声道，“休息一下吧。”

“你杵在这里看我装完两百来支枪，不会就为了说一句废话吧，五哥？”她抬起头来。在幽暗的室内看，少女的瞳孔像野兽一样泛光。

这是夜视力卓众的证明，她确实是个优异的杀手。

“不休息好的话怎么打仗？”

“打谁呢？”她翻弄着装膛完毕的两杆步枪，大概实在是无事可干，竟然开始第二次拆装拼合，仓库里因而溢满了机械剥离咬合的冷声，“要是真要打，您养精蓄锐到现在，时间过了拳头可就没力道了。我一开始不相信你会袖手旁观，可是现在，我倒不相信你会不再袖手旁观了。”

“你对我有批评意见，我接受，可是我也有身为技术后勤人员的苦衷。”马良说得挺幽默，不过这种时候没人能笑得出来，“论打架，我总不见得抡圆了胳膊跟二佬那小子斗。”

“伊林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你要听实话的话，当然我很高兴不用死这么多人。科西索名单上的人也都会感激你的，大义灭亲的七少爷。”

“我讨厌这个定语，”獠牙握枪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她是个该死的女人吗？”

“不存在这种问题。”光头老五的睿智有时令人无所适从，有很长一段时间，獠牙都在反复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为生存搏斗的权利，也有为他人的生存而放弃搏斗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