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193)

第 137 章

“少扯淡，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你一定有话要说。”

他这么肯定，说得陈洪也不好意思再遮掩了，“真不知你跟老五那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贼他妈聪明。这是你逼我说的，我原还想迂回迂回。”

“你迂回吧，我不听了。”他假意起身要走，陈洪果然又不依，一伸手把他拽了回来，“我说，我说！也就一句话，小六的病要是能根治，你治还是不治？”

“当然是治。”

“别答应得这么快……我说，什么人都行？只要能治？”

“——什么人？”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史世彬还不至于被这个突然的喜讯冲昏头脑。

“你不是挺聪明嘛，这不难猜。”

“不瞒你说我还刚见过他。”史世彬坐回原处，神情依旧，只是语气里透出浓浓倦怠，“易先生是白帮的人啊……他自知这一点，见了我面也不提这事一句。你知道我最恨跟白帮扯上关系。”

“那你就看着小六这样？”

“不是我不想——”他低头，把英俊的脸孔埋入双膝，“尹飞扬要的东西我给不起，这笔生意没法谈。”

“你们谈都没谈吧？凭什么武断成这样？”

自下传来男人轻轻的笑声，“……是啊，有时人还是别太聪明了才好。我要是真傻，跑去跟他说道说道，指不定小六早好了。”

他越是这么说，陈洪就越发地好奇了，“那个女人脸到底是要什么啊？”

史世彬静了一会儿，才传出平静的话音来，“他要已经过去的年岁。”

陈洪乍听之下没想明白，愣了半截，才慢慢地回过了些味儿。史世彬进玄武这门之前听说跟尹飞扬一路，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来两人翻了脸，他还以为这到底只是世家之间的普通交情——贵门出身的人么，心机生来就深，给出信任就可能同时奉上了自己的性命。但照史世彬如今这么说，看来这情分原来不浅，姓尹的也惦记着从前的兄弟呢。

但这是真惦记史世彬这个人呢，还是惦记他印钞票的本事而欲挖玄武的墙角？

想到这一层，陈洪不禁暗暗一惊。史世彬这句话若是传到安炎耳里，老头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怪不得老五手里早早握着这条消息，却从来没有对老四提的意思。光头明了其中道理，倒是自己让老四为了难。

至此之后许久无话。陈洪默默看史世彬，见他将脸深埋在臂弯里多时，没有起身的意思。那么大个男人，弓背蜷得像小孩在哭似的，终于还是忍不住拍他一下，“——尹飞扬的人情就这么不好欠？你们若是交情深厚，你放放软，他可能也给你折个价，把门槛放低什么的。”

男人一歪头，凌乱发下露出的半张脸不止没有哀色，反而还是带笑的，“真不好欠……不然你欠一个试试？那老鼠的味道过了没？”

“算了。”提到老鼠宴，他六年前的恶心劲确实还没过呢。想起尹飞扬那张妖冶艳丽胜似女人的脸，偏生在这些年里愈发地冷若冰霜。那家伙若是一笑……罢罢罢，还是不笑的好，那一股子冷意沿着背脊往脑子里钻，谁受得了哇。

“——在谈什么呢？”

房门咔哒一开，见着萧芒月款款走出病房，两个男人立时站了起来。

“先别急着进去。”她一伸手，史世彬这可是被拦了第二回了，难免有些愤愤难平，“大姐！”“我说别急就别急，乖，一边站着去——”这女人还是照样不把他当回事，见她一踮脚，史世彬赶忙向后闪，没料摸头被他侥幸躲过，脸却被萧芒月结结实实地蹭到。她竟还不满意了，“啧啧，皮肤好成这样的还是男人么。”

“大姐，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吧？”连陈洪也看不下去了，可萧芒月是以貌取人的角色，他多嘴一句，换来的可就是女人一记白眼，“我怎么不知道轻重？小六的人呢这会儿暂时是没大事了，看护还是要周到细致的人干。我守了半天累也累了，手下也还有事，就出来找老五——诶，”她向外扫了一圈，唯独不见了那枚光亮可鉴的光头，“我说马良溜哪儿去了？”

“他见到大姐你在，脸红得跑了。”

“哪里是脸红，他明明脸白得不行，宁可出去吹凉风。”史世彬接着陈洪的话头调笑。

“唱京戏哪，脸红脸白的。”萧芒月撇撇嘴，也没多说，果然踩着高跟鞋“蹬蹬”地就走了出去，“看我拎着这个小赤佬的耳朵回来，你们好好安分在这儿，别乱跑！”

“知道了！”

两人答应得是快。回头萧芒月的人影刚消失在拐角，史世彬在前，陈洪断后，前脚后脚地就溜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