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53)
陆行之苦笑了一回,“施主仁慈大度,说的不错。”
“只是有些事情,贫僧如今才明白原是如此。”
赵云兮好奇,“你且说说。”
陆行之静默了片刻,双手合十,念了佛号,他神色悲悯看向赵云兮,宛若她身处于混沌里,“有些事,挑明便会生业障,施主可能承受?”
赵云兮神色茫然,只是在陆行之悲悯目光之中,忽而窥见一丝天机。
她心中一动,内心深处里萌生着惧意。
她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半点儿声音。她端了那杯被她嫌弃的莲子茶一饮而尽,不知茶苦。
她捏着茶盏,努力的让自己的神色不现半分慌乱,“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与陛下有关?”
她打小会说话起,便叫赵明修的乳名,就算赵明修被封了太子,十五岁登基以后,她仍旧叫赵明修乳名。
只有同他生气时,才会冷淡的唤他陛下。
称呼与称呼之间,是不同的。
一个带着与生俱来的亲昵,一个隔着天与地的冰冷。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将那个伴随着她成长,早就和她自己的名字一般熟稔的乳名说出口。
赵云兮浑身一颤,凉意从。
她不知自己此刻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不懂赵云兮在恐惧着什么,只能担忧的看着她,“或许施主不该太过于执着此事。”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听见了鸣音与贞娘说话的声音。
赵云兮朝着他款款一笑,“你说的对,我不该执着于此,而今不是很好吗?你得偿所愿,我也不曾因你损失什么。”
“我们互不相欠,你好好做你的和尚念你的经。”
“我好好的当我的长公主。”
“多谢你的茶,告辞。”
她告辞就要走,背过身去看向不远处等着她的人们时,已然看不出半点异色,宛若她到此只是同陆行之坐着喝了一盏茶,又闲聊了一回。
她走向贞娘,弯了眉眼一笑,好奇问道:“穗穗的寄名符可写好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都不曾见过寄名符长什么样子呢。”
贞娘不疑有他,知道她对新鲜事儿好奇,便挽着她的手就朝外走,一边将寄名符取出给她看。
那起先为陆行之煮茶的小和尚蹦蹦跳跳打远处走来,“师兄,你不是想去见了听禅法师。”
“见你半天未到,听禅法师让我来告诉师兄,他先回去了,若有缘下回再见。”小和尚觉着可惜极了,听禅法师可不是常在京都的,没准儿今日来参加了法会,明日他就已经出发前往其他地方了。
师兄这几日明明就十分期待与听禅法师讲经。
可那位女施主都已经离开了,师兄为何还望着女施主离去的方向而不动呢?
小和尚不理解。
半晌之后,陆行之弯下腰来,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无妨的,今日未能见听禅法师,只能是我与他今日无缘。”
而他方才见的姑娘,与上次相见,正在飞速的成长,唯一不变的是有一颗坚强的心。
小和尚还是不解,“那师兄是与那位女施主有缘?”
陆行之笑了笑,“是有些缘分,我欠她一份因果。”
小和尚还没懂。
陆行之的思绪就已经飘远。
长公主有关那时的说法,与他所经历的事情,有所出入。
那日分明是宫中使者去往他家传话时,提起长公主已经相中了他,入宫便是为了定下婚事。
可长公主自己却说,她是在他入宫面圣后才打算定下他为驸马。
陆行之不禁疑惑,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二人会出现认知的偏差。
*
与贞娘道别后,赵云兮就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鸣音整理好了帘子,回过身一看,便见赵云兮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盯着车厢顶棚出神,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迷茫。
她不解,便听赵云兮开口,“回宫以后,你去趟内廷查档,那日前去陆家传话的内侍,悄声带他来见我。”
鸣音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查起了两个月前的事情?
又听赵云兮接着说:“还有,柳六娘母子是何人带他们来京都的,都去查一查。”
“都仔细些。”
“别让旁人知晓我在查。”
她闭上眼,“我有些乏了,回宫以后再叫醒我。”
无言的拒绝了鸣音所有的疑问。
鸣音应了一声,思索着回宫以后该如何办好这两件事。
赵云兮闭着双眼,睫毛微颤。
阿洵说的对,她是太过愚钝。
以至于看不出苏淮这些年对她的心意。
……
也愚钝到最近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里,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之处,竟然丝毫都没有思考过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