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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太宠我(17)

没想到她会打来,何嗣弈在电话彼端的声音有些意外。“怎么了?”

“啊、嗯……”她抓着话筒,支吾着,有些紧张。“没,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好,我没事了。”她只是……不想他在工作的时候还要分神担心她。

“是吗?”何嗣弈松了口气,但深知她的性格,口气忽然变得严肃。“不要太勉强自己,这样我不会开心。”

“你才是……”方韵禾听着,眼眶都红了。“你……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那个粥,你根本就不用那样费心……”

“韵禾。”他在电话另一端唤她,声音是那般沉着有力,好似天塌了有他撑着,不用怕。“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知道吗?”

方韵禾说不出话。

太多的情绪在她体内翻腾,她握着话筒的手发颤,需要说些什么发泄内心强烈的情潮。“我……我会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

“嗯?”

“我……我爱你……”

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方韵禾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电话前,但像是觉得不够,她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何嗣弈听着,心房震动。他很清楚这个小女人究竟要花多大的力气、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何况昨天她才遭遇那么大的冲击……她很努力,何嗣弈感受到了。

所以他回了她三个字。“我知道。”可想想自己这样说似乎还不够,又加了三个字。“我也是。”然后,他苦笑。“你知道的。”

他从不是个擅于甜言蜜语的男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狡猾地不曾说过一句喜欢,因为他觉得有些事,不该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

这是他的小小坚持,他不想自己吐露爱意的时候显得太肤浅,等时机到了,他知道,他会说的。

可即便他不说,方韵禾也明白。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这样,他的爱很温,却很密,像是丝线织成了布,一层一层将她裹得紧紧的,使她再不寒冷。有了他,她的心,很暖很暖。

他是她的守护天使。

她很庆幸,自己今生遇到了他。

第八章

挂了电话,知悉她恢复精神,何嗣弈松了口气。

早上他出门,说了要上班,但其实他已经向公司请好假,今天,他另有目的地。

按着手上的地址,他来到新庄一处破旧的社区,踏上年久失修的台阶来到门口,何嗣弈确认了号码,然后敲了敲那破旧的门板。

不久,有人出来开了门。

应门的女人有些年纪,脸上顶着残妆,身上带着酒气,一脸睡眼惺忪,可看见来敲门的是个帅哥,她眼睛霍地一亮,询问的口气好嗲。“你是谁啊?有什么事?”

何嗣弈文风不动。“方同升在吗?”

“啊?”那女人一愣,本来扶住散发的手放下,随即没好气地走进屋内。“喂,老同,有个男的来找你啦,该不会又是讨债的吧?”

“干,老子就说了不是!”一个猥琐的男人走出来,看见何嗣弈,皱了皱眉,接着恍然大悟。“嗯,你不是那个韵禾的——”

“男友。”不愿听见任何不雅的词汇,何嗣弈先答。他看着眼前这个矮小而脏臭的男人,他上了年纪,头发有一丝花白,眼珠则因长期酗酒而显得混浊。可这个看似不堪一击的老人,昨天只是出现,就足以要了方韵禾的命。

“嘿,我出去一下啊!”

方同升打了个招呼,和何嗣弈一块往楼下走。他污浊的眼瞥了瞥这个自称是女儿男友的人,嗯,派头不俗,看起来麦可麦可,说真的,为了那该死的罚金他已经山穷水尽,若不是有过去的女人暂时接济,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过……

“小禾咧?”

何嗣弈没有回答。

“那个不孝女,连自己老子出事都不来关心一下……算了,既然你是我女儿的姘头,我也懒得废话,子女养父母天经地义,你跟我女儿在一起,也应该……有一点表示吧,嗯?”

望着方同升一脸贪婪,何嗣弈仍旧不动声色,他只从公文包内拿出一只信封,里面有存折跟一张提款卡。

方同升见了连忙抢过,兴奋地翻开存折,却见里面只有开户所需的一千元,他皱眉。“这什么?”

“每个月十号我会固定汇五千块,至于金融卡密码,则是韵禾的生日。”

“嗄?!”方父瞪眼,却不是因为他的大方。“才五千?有没有搞错!那一咪钱给老子我塞牙缝都不够用!喂,我看你这个样子,来个十万——不,一百万都不困难吧?”

是不困难,可他也没理由给。

每个月固定的五千已是极限,即使这个人过去曾伤害韵禾,可他还是她的父亲,何嗣弈不可能真的放他一个老人家去死。

“罚金的部分我可以帮忙,但仅止于此。”

“啥?!”方父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才告诉你别开玩笑了,就直接带钞票来懂不懂啊?啰啰嗦嗦的……还是,你要我直接找小禾要?反正她是我女儿——”

“砰”一声,何嗣弈一拳击在墙上。

老旧的公寓墙壁早已斑驳,白色的油漆龟裂成一块一块掉了下来,灰尘漫天扬起,何嗣弈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一双炯黑的目深沉地紧盯着眼前的老人,散发的气势不容忽视,方同升像是吓到了。“你……你有话好说……”

“你看过她哭吗?”

“啊?”方父退了退,把存折揣得紧紧。想不到这个男人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倒是吓人……恐怖的是凭他在外打混遇过不少黑道人士的经验,他很快明白这男人绝不如看起来的好惹。

至少他的眼神骇住了他。

方同升说不出话。他当然见过女儿哭泣的样子,吵死人……可他的记忆只能回溯至她幼时,之后便一直停留在她咬着唇、绷着脸,任他醉了怎样打骂,都没有反应的死样子……

不等老人回答,何嗣弈继续道:“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口吗?”

这一次,方同升答不出来,他一时心虚,可仍嘴硬。“她是我女儿——”

“她是你女儿,所以?你给了她什么?”

“我、我给她吃、给她住……”

“还有给她恐惧?”

方同升无话可说了。

女儿怕他,他一直都明白,可他不懂她怕什么,父母打小孩天经地义,何况他只是酒喝多了,有时下手不知轻重而已,他、他……

方同升开口想辩解,却一时找不出话。何嗣弈也懒得多费唇舌,索性从包包内掏出一份档交给他。“里面的东西我希望你可以看看,之后若发生什么事,我会直接请我的律师处理。”说完,他沉静的目直望着老人。“告辞了。”

何嗣弈离开了。档内的东西是方齐菡之前交给他的,方韵禾的就医记录。照片中,她柔弱的身躯布满了伤痕,斑斑驳驳,看了教人心痛……走着走着,他胸口一股怒气无以宣泄,索性一拳击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见她。

想见她好好的、无忧无虑的,在他怀里。

这样的想望太明确,何嗣弈加快了脚步。也许见了她,他体内蓄积的这股阴暗,就可以烟消云散了吧?

何嗣弈拦下出租车匆匆回家,向来心思缜密的他居然连为何这么早下班的借口都来不及想,就已经用钥匙开门。

“韵禾?”

他呼唤,屋内却是一片昏暗。

他心一凉。

或许她是累了,在睡觉?何嗣弈轻轻转开房门,房内没有灯光,床铺整整齐齐的,浴室也空无一人,厨房被人收拾过,只剩两只盛着粥的锅子凉凉地搁在那儿,失了温度。

是的——

她不见了。

***

方韵禾一直在颤抖。

她坐在车上,握紧双手,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她只是,去找那个人而已。

车窗外的风景急驰而过,她望着,有种怀旧的感觉……这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尽管恐惧仍是多于怀念,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

所以,不要紧的。

她闭上眼,这样告诉自己。

一早,她结束了和何嗣弈的对话之后打给堂姊,告诉她她不要紧,电话中的方齐菡闻言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你男人会处理的,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知道吗?”

她男人?“什么意思?”

“嗯?以前我们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去备案?我把那时候用的数据全交给他了,他说他会去找你爸把事情处理好……等一下,你不知道?!”完了!

她不知道,她怎可能知道?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做什么也不说,但她想不到居然连这样的事他都担了下来——不,她不该意外的,如果今天姊没说,她肯定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包含男友在背后为她付出的种种……

一思及此,方韵禾几乎要落泪,但不是因感动,而是因悔恨。她讨厌这个一无是处的自己,是一股脑儿地逃避、承接别人的好意,一开始是堂姊跟堂哥帮助她,现在,则是她的恋人……在这之中,她究竟做了什么?她试图面对过吗?

不,她没有。

她只是封闭自己,任自己麻木,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因此获得力量,所以昨天当父亲再度出现,她以为的幸福快乐瞬间变成了假像,最终只能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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