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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引(231)

作者: 子木长战 阅读记录

安野凑近了看孩子的表情,那团孩子气里,居然能看出些许年岁错位了一般的冷硬。他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安野挑了挑眉:“认输么年轻人?”

“不!”孩子还瞪着眼,气鼓鼓的,倒是不知道究竟在气师父关他禁闭,还是在气自己没本事跑出去。他蹦完那一个字,又用力“哼”了一声。

“呦呵,还不服气呢?”安野很开心地捏他的脸。

薛逸眼睛溜圆,脸也鼓起来:“就不!”

安野凑近他,跟他鼻子对着鼻子,眼对着眼,面无表情。整个人一瞬间冷厉起来。

薛逸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仍是不知道怕,眼一眨不眨地跟安野对视。气势憋得很足。

……

安野突然以数倍于薛逸的气势和力气——“哼!”

薛逸被震得一个踉跄,差点要跌下地。他栽在安野肩上:“师父!你干嘛吓人!”

“明明是你先吓我的。”安野摸着心口,说得分外真诚。

薛逸震惊于师父的无赖,搜刮着记忆里的词句要声讨他,冷不防看见师父的眼神。带着些戏谑,可又不全是戏谑。

什么意思?又为什么呢?

孩子愣了愣,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果断地丢下了这个疑惑,伸手抱住安野,摸了摸他的头:“师父乖,我给你把吓人的东西都打跑。”

安野没说什么,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好半天,薛逸听到师父说:“怎么办啊阿逸,晚饭打翻了,你得饿肚子了。”

薛逸目瞪口呆。

从这一天起,安野开始面对“每日袭击”,各种时机,各种方式——薛逸还很机灵地学会了避开饭点!

鸡飞狗跳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

直到一天傍晚,安野拎着食盒,还没走近便看到薛逸站在房檐上,双手叉腰,笑得好不得意。

屋檐下面,一扇窗户大开着。上面斜钉着的那块木板被磨断了开来,摇摇晃晃地挂在窗框上。

——拿摆设用的小铁刀一点点撬钉子、磨木板,每天里闹几回,让安野以为他真想从门口出去,而不至于心血来潮去检查窗户。

安野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孩子几个月来干的事情。

他朝屋檐上吹了声口哨。

薛逸居高临下地睨下来,又学着安野的模样,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1] 其实不是马贵不贵的问题,马的耐力不如骡子,拉这种长路程、重货物的,不怎么划得来

第66章 斩晦(五)

“见了鬼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个德性。”刘山终于没忍住,低骂了一句,紧了紧手上赶骡子的鞭子。

那天也只是随口一提,他们仍然是往东南去,穿过临州,绕开渝州、甘州,一路进入商州。始终离渝州不远不近。

气候愈发地湿润起来。连城里的街市坊巷,浸在烟雨里头,都被抹软了轮廓,变得温婉柔和起来,却又在不经意间,支棱出坚硬的檐角。

一座座城过去,一点点繁华起来,又一点点荒芜下去。

他们一路行得随意,大部分时候都在进城出城,可哪座城进去、哪座城绕过去,又不太像是随意为之。走着一条还算平顺的商路,也确确实实在靠近边境线。

薛逸不动声色地计较着他们走过的地方。

这条路不算难走,大半是几代人踩出来的正经商道——如果忽略常遇见的流民、偶尔三五个劫道的、荒芜了有些年头的田地弃屋、前后不见人的荒郊野地……天灾人祸,真正的平顺似乎从来没有长久地眷顾过大胤的——整个东州的——百姓和他们脚下的大地。

刘山似知道这条道,但是并不熟悉。他们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却没人质疑这个方向、这条路,甚至颇为认真地一点一点摸索过去——简直像是在确认这条路线,或者是考察。

从渝州旁边擦过去的时候,薛逸忽然想起来,照阿卓打听到的说辞,刘山的店铺里,其实南边一带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云州。这一路上,刘山也在似有似无地避免着过于靠近南线。

害怕战事?前两年留下来的恐惧?近乡情怯?还是……在回避什么?

无论薛逸有多大的兴趣,都暂且没工夫琢磨明白了。刘山的那句骂很快被有力地印证。

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远处的土丘上,站着二三十个人,大马金刀,旁边还立着个旗子。那些人踏平了山上的灌木,这么大剌剌地站着,不隐蔽也不攻击,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顺风飘过来几声模糊的议论和大笑。

像是兽群捕食前,欣赏着猎物的慌乱取乐。

也是,对付一支连“商队”都够不上的五人群,实在用不了什么埋伏或是计策。更何况那几人里头,唯一算得上武器的,恐怕只有大汉手里一把破破烂烂的长|枪了——况且还带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