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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697)

作者: 山水间间 阅读记录

那块小小的壁画确实消失了,微微凹陷,他用指尖蹭了一下,能蹭出点尘土。

他本来以为那块壁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脱落,现在想来,那块壁画出现的时间应该很靠后了,而甬道里的那些壁画尚且色彩明艳,这后来者,怎么可能会先一步脱落呢?

不是脱落,常锦煜和聂秋同时想到,那块不知描绘着什么的壁画,是被取走了。

聂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能从常锦煜的描述中想象出来那个场面。

这样诡奇的、带着几分神秘的画面,连同古怪的念头,就这样在聂秋的脑海中生了根,不论是短暂的睡梦中,还是踏过千山万水之际,他像是着了魔似的,不自觉地去想。

就这样,五天时间匆匆而过,人间的万物逐渐向后褪去,将那座焦黑的山峰露出来。

说来也奇怪,此前,每当聂秋试图靠近昆仑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诱惑,并非他朝着山走去,而是山朝着他迎来,然而这一次,那种感觉却荡然无存。

他自顾自地朝着山走去,而山并不答,冷眼看着,将深处的隐秘重新藏进了黑暗中。

很快,聂秋就知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不止是他,当他和常锦煜离昆仑越来越近的时候,便发觉那些顽固不灵的村民就站在村口处,呆呆地望着他们曾经居住过,而如今却无法踏入一步的村落,露出茫然的神色。

浅青色的阵法将整个昆仑,连同山脚下的村落,彻底封闭,没人能够越过那道光芒。

很明显,这一次,那些神仙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这些凡人干预,没有转圜的余地。

聂秋环顾四周,村民中,有死板的,只会望着村庄唉声叹气的;有迂腐的,对着那道浅青色光芒磕头,想祈求神仙的垂怜;而那些年轻一些的村民,大概已经适应了,甚至搭建好了破旧的帐篷,架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锅,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不知在煮什么。

这种情况,至少已经持续两天了,聂秋想,诸仙并非特意将他和常锦煜阻断在外。

正当他想走过去仔细瞧那阵法的时候,目光却瞥见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混迹在一片树林的阴翳中,刻意和村民们保持了距离,更显得格格不入——常锦煜比他先看见,在聂秋开口之前,常锦煜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喊出了那人的姓名:“段门主?”

那具漂亮的皮囊微微一动,红绳串成的环扣伴随着海浪般的薄纱起起伏伏。

段鹊鲜少产生情绪波动,如今看见了聂秋和常锦煜,也并不意外,只是将手中把玩的那枚匿光令收了回去,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漆黑的蛇钻进了她袖中,“常教主,聂护法。”

常锦煜问道:“段门主会出现在此处,恐怕不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吧?”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接下来的话,那么,将它认作巧合也无妨。”段鹊轻飘飘落了地,如瀑的长发被精巧的琉璃冠冕束在脑后,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妥帖地落回她白皙的颈间,“醉欢门所供奉的神明醒了过来,我是寻着踪迹而来的。这个理由,足够解释一切吗?”

邪道中的邪道,醉欢门所推崇的,一直是“匿光藏芒,燃尽光明,复苏黑夜”的信条。

聂秋只知道她们像是痴狂般的,热衷于饮血,如同饮下暴烈的鸩毒,也无所畏惧。

那样的信条,再加上那样的行为,不会有人认为她们是正常人,大多数人,甚至包括聂秋,都以为她们所信奉的神明仅仅只是虚构的,是臆想,绝不可能真正存在于世。

然而,段鹊分明不知晓实情,却独自来到了昆仑,这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聂秋强压住沸腾的情绪,斟酌了一番用词,问道:“敢问醉欢门所供奉的神明是?”

段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突然抬起头,望向昆仑的方向,平静无波的双眼在薄光的映照下,像是在寂静中缓慢地燃烧,而她的唇瓣动了动,说道:“正是那两位。”

聂秋和常锦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也不知从何时起,天象发生了变化。

那座焦黑的陡峭山峰,隐约成为了界限,割裂阴阳与昏晓,左侧是热烈的、放肆的、几乎要将天边烤得燃烧起来的烈日,右侧是冷静的、内敛的、将星暮作为陪衬的明月。

一方是白日,一方是黑夜,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如今却明晃晃地摆在了面前。

而段鹊口中的“神明”,指的正是那位象征着烈日的武筝,和象征着明月的柳南辞。

第312章 酩酊

醉欢门, 这个令正道闻风丧胆的小门派,门主,十位饲酒女, 连同百余门众, 随心所欲惯了,疯疯癫癫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草菅人命, 甚至以血入酒, 只图一时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