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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481)

作者: 山水间间 阅读记录

可是,萧雪扬想,为什么聂秋的表情反而变得这样凝重,像冰山下静静流淌的河流。

“聂哥。”她心里觉得奇怪,自言自语般的,忍不住问道,“梦境都是反的,对吗?”

然后她就被摸了摸脑袋,兴许是因为雨天寒冷,所以聂秋的掌心也是冷的。

萧雪扬听见聂秋沉着声音,用一种辨不出情绪的语气,答道:“是的。”

“那些都不是真的。”他轻声说道,“你只当它是大梦一场,梦过了,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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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殷殷

方岐生听到响动, 手指触了触身侧的匕首,指腹底下一片冰冷,他却没有把匕首从鞘中拔出来, 停顿了片刻,反而是将那柄匕首向里推动,重新藏在了不易察觉的地方。

“外面还在下雨?”魔教教主打了个呵欠, 随意问道。

其实这话是纯粹的废话,只要朝来人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外边的雨是越下越大了。

聂秋的衣角、左肩都湿得透彻, 他是翻窗户进来的——方岐生想, 要是换了别人, 指不定这时候已经被他用匕首抵住咽喉了——刺啦一声,截断风声,聂秋重新将伞打开,支在窗户边上, 偶有雨水被风吹过来,都被那面朱红色的油纸伞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他确实是去买了早茶, 是那种馅儿很甜的奶黄汤包,带回来的时候都有些凉了。

“嗯, 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停。”聂秋说着, 褪下濡湿的外袍,顺手将腰间的刀也解了下来, 搁在一旁,“雪扬本来想过来打一声招呼的, 听说你还在休息,所以就没过来。”

方岐生支起身子,按了按眉心, 没有去碰聂秋带回来的吃食,只是看着他。

“你脸色不是很好。”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地开了口,“出什么事了?”

啊,聂秋想,又被方岐生看出来了,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进来的,方岐生却能用比那还要短的时间看出他身上的破绽,是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因为他们太过熟悉?

见他不答,方岐生指了指半敞的窗户,他刚醒,声音还带着点哑,说话的时候喉结都在颤动,像撩拨琴弦后渐低的嗡鸣声,“我不觉得翻窗对你来说是正常的行为,除非是你经历了无法忍受的事,说不出口,却又无意识地想让我知晓。你是在跟谁置气?跟你自己?”

“我或许确实是在和自己置气。”聂秋坐了下来,方岐生注意到他的发尾还在淌水。

“雪扬也记起来了。”他说得隐晦,但方岐生还是听懂了,“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和我讲了讲那些事情……雪扬以为那都是没来由的噩梦,所以我也是这样安慰她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秋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然后就感觉到方岐生的手伸了过来,触碰他湿漉漉的发尾,水迹在他指腹上盘桓成线,蜿蜒而下,顺着手指滑到掌心的纹路中。

“是和林渡有关的事情吧。”方岐生说着,将那缕头发拨到聂秋的后肩处,收回了手,“之前在贾家发生的事,再结合石桥上你看到林渡的时候就变了脸色……不难猜到。”

不难猜到,林渡本来和萧雪扬是什么关系,又对她做过什么事情。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更残忍。聂秋垂下视线,却没有将事实说出口,即使萧雪扬没有央求他保密,他也不会说的,因为,那种事情,哪里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说出来的?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也不知道多久能停,多久才会显出明朗的天光。

细细密密的小雨落在身上是冷的,寒意钻进皮肉,沿着骨骼向更深处蔓延,将血液都冻结成冰,聂秋感觉手指冷得出奇,而方岐生的手又是暖的,滚烫的,让他不自觉靠近。

“冷吗?”耳畔的胸膛高高低低地起伏,离得近了,那种低哑的嗡鸣声就更加清晰。

聂秋没有回答方岐生的话,他闭了闭眼睛,就觉得困了,敲击在屋檐上的雨声连成一片急促短暂的鸣叫,兴许真是有助眠的效用,噼噼啪啪,叽叽喳喳,携着思绪坠入鲤河。

“要一个人死,实在太简单了。”怀中的人轻轻说道,像在讲什么入睡前的故事。

死是一瞬间的事情,人命轻浅,夺走性命反而是最容易、最轻松的做法。

方岐生摸了摸聂秋的耳垂,没有搭腔,等着他将话继续往下说。

聂秋不想让林渡这么简单地命丧黄泉,他要林渡将萧雪扬经历过的苦痛都尝一遍,要他抛下一切,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在茫然无措中被抛弃,要他在无人问津的破旧客栈中饱受病魔的折磨,要他先攀上高耸的山崖,然后落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