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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162)

“可,可家主,现在不过丑时,半夜三更的,请另外三家也就罢,可族老们……族老们都上了岁数,恐怕……”

“一群老不死的,每日都是数着日子等死,难得用上他们,他们敢不来?!”孟景山也是怒极,颇有几分口不择言的架势。

顿了顿,他又道:“就跟他们说出事了,再不来,四姓就要灭亡了!”

领命之人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领命下去了。

.

四兴堂位于纂风镇东南方,被四姓大宅簇拥的中心点。

平时这里远远瞧去,像是哪家的祠堂,实则纂风镇的人都知道,这地方平时不开,一旦开启就是出了什么大事。

黑夜如墨,此时的四兴堂里灯火大作,门里门外都是人,这些人俱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黑暗里。

整个四兴堂最光亮处,是一座大堂。

正中供着四副画像,下面是供桌香案等物。两侧各有几张座椅,再往下点也放着四张座椅,两两相对。

此时上首处的几张座椅上,坐着三位耄耋老人,看面相最年轻的那位也有七十往上了。

他们半阖目地坐着,竟仿佛是睡着了一般,不过眼下这种局面,想来也是睡不着。

“这深更半夜的,不知孟家主请我等来做什么?三伯爷和七堂叔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我就做主不准去请。有什么事就说吧,有几位家主在,还有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想来天大的事也能议出个结果。”

说话的正是那个七十出头的老者,他也是三人中精神气儿最好的那个。

“德叔,不是景山唐突,而是今晚实在是出了大事,才会斗胆惊扰几位族老。”

姚清在下面打了个哈欠,道:“出了什么大事?是人被打了,还是货被烧了?不提这还好,提了我就要告状,德叔你可得管管,严家人无缘无故跑去打我姚家人,送货的时候出来捣乱,如今人伤了,货也损失了不少,如今我这边商人正在找我要说法。”

严鸿学当即拍案而起,目眦欲裂。

“姚清你敢告黑状?!明明是你姚家人寻机报复我严家,趁着夜黑路滑,命人在半路弄了几条绊马索,我这边骡马受惊、车毁货损、人伤,你还胆敢倒打一耙!”

“这可不是我姚家人干的,我姚姓可干不出这种烂屁眼的事,严鸿学你幼不幼稚,半路不知被谁栓了几根绳子,你伤了就说是我打的?哪天你老婆被人偷了,也说是我偷的,你讲理不讲理?”

这姚清看似面像弥勒佛,一副和蔼好说话的模样,可真说起话来却很是混不吝,严鸿学被气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七窍生烟。

“德叔,你听听,你听听!”

德叔叹了口一口道:“你们就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最好,打得四姓都亡了最好。你们不听话,不听族老说,那还请族老干什么,你们就继续打!打得四姓都亡了,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都去下面给祖宗赔罪。”

堂上一时十分安静。

德叔又道:“方才孟家主说什么来着?今晚出了什么大事?要是这两家打仗就别说了,让他们打!”

孟景山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他本意声讨追责,自然要先做铺垫,说出了大事就是为接下来的话铺垫,最好显得越严重越好。

谁知被姚清严鸿学两人搅局,好好的局面竟斗嘴成了小儿打架,德叔又这么说了一通,倒显得他跟姚清二人也似。

孟景山向来自诩不凡,不屑与姚清等为伍,又怎能让人一同视之。

他想了想,才道:“今晚孟家被人劫走一批货……”

姚清哈哈笑了两声,道:“孟家主是在说笑吧?这是在纂风镇,孟家的货被人劫了?”

他说完,好笑地看看堂上众人。

严鸿学一脸不信。

另一边,自打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的苗家叔嫂二人。苗双城是坐着的,面色苍白,俊目半阖。叶启月站在一旁,柳眉蹙着,低头看着小叔,似乎十分烦躁半夜三更竟把苗双城折腾了出来。

“我孟家货丢了是真!”孟景山黑着脸道。

“丢货这事哪家没碰见过?前面苗家的,再前面严家的,还有我姚家的,这一年多来乱成这样,哪家没丢过货?也就孟家没丢过货吧,孟家主倒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这话里的意思就有点多了,别人都丢,就你孟家不丢,什么意思?

孟景山道:“姚家主倒也不用如此挤兑,四姓都知,我孟家为了与众人分利,只管接洽安排之事,不再管进出货,也是人力有限……”

“说得好像另外三家赚银子没跟你们分似的,三家抽成算下来,你孟家才是占大头的吧?还少了进出货之忧。”姚清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