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权之下(35)

却越发大胆了：“娘啊娘！生了我！把咱儿爱到心窝里！！！”声音倒变大了，调子还听不出个所以然。

周珩忍不住噗嗤笑了，若鸢埋怨的看着他道：“不是你要我唱的么？又这样笑起来，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周珩把手一撒，离开了船桨，鼓起掌来，口中念念有词：“你唱的真是好！歌声绕梁三日不绝，好像一位隐居的修士。”前言不搭后语的，一派胡诌。

若鸢撇撇嘴，不说话了。

小舟划到了河中亭，晚间的凉风透过披风底下透过来，让若鸢打了一个哆嗦，周珩便把自己的外袍拖了给她穿，若鸢摆摆手说：“你难道不冷么？”

周珩道：“我倒还有些热了。”

若鸢知道他虽不冷，可也不到热的地步：“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周珩却逗她道：“喈，来食！”便不由分说把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若鸢狠狠锤了他一拳，倒也不恼。她拢了拢披风，还有周珩身上的余温。

周珩把船停靠好了，扶她上来。若鸢后脚跟一脱离小舟的木板，亭中红绸飘飞，倒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了。

见他们锦衣锦靴，一副气派不凡的模样，老板娘先迎了上来，问他们要不要拿盏河灯去放：“许多公子娘子们都选了呢。”

亭中罗列着各式河灯，有小若灯盏的，还有费尽心思做成莲花、梅花等等诸如此类的，更有小兔子、小猫之类的动物形状的灯，她还见了一个将要翔天模样的凤凰河灯，倒觉得真真手巧才能做出，不禁抚了一抚，却也没有相中。

反而她倒是看中了个奇大无比的河灯，状若孔明灯一般，老板娘笑道：“娘子的眼光好，这河灯做成这样，就是方便一左一右两个人写好了自己的心愿，互不给对方瞧了去，放了在河里。”

若鸢当即要定了这个，兴致勃勃的要了毛笔，与周珩一人一面，写着东西。若鸢没抬头看周珩的神色与动作，自顾自写得起劲。

她写到：愿诸事安好，流年似锦，家人亲人平安，爱人常伴身边，白头偕老。

写完了最后几句，脸也烧红了，抬头看周珩倒是神色平常。若鸢抬着这一端，周珩抬着那一端，两个人合力把灯盏送入水中，看它顺流飘去。

若鸢喃喃道：“一定要成真啊。”

周珩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撑船回去吧。”

若鸢点点头，周珩的身量本就比她高出许多，玄色的披风披在身上显得很宽大，后摆拖地，一张小脸被衬得更小了，好像只有巴掌大似的。

上了船，周珩划到一半，忽然停住不动了。若鸢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停了？”

周珩把手伸到袖袋里去摸，取出一只漆金的锦盒，递到她手上：“送给你的，早先在首饰铺定下来的。”

若鸢打开了盒子，原来是那只精工细作的“莲花轻颤”模样的发簪，不由得一愣，转而开心得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若鸢把玩着这支簪子，爱不释手。

周珩笑道：“逛着的时候看到了，觉得很衬你，就买下来了。”

若鸢喜不自禁，想起那老板说稍加修饰，便看得越发仔细，想知道是暗藏了什么小惊喜给她。

忽然她看到发簪的尾端刻了一个小字“鸳”，只一个字也摸不到头脑，想着是不是少刻了些什么，比如鸳鸯？便问向周珩道：“这鸳字是什么意思？”

周珩撑着船桨：“不是你的名字么？”

若鸢倒气笑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若鸢，飞天纸鸢的鸢，不是鸳鸯的鸳。”

周珩拍拍脑袋道：“我改日叫他改了去，瞧我，怎么这么糊涂。 ”

若鸢倒没有放在心上：“罢了，改来改去多麻烦，就当它是鸳鸯的意思吧。”

船快划到岸了，若鸢冷不防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们以前又没见过面，你怎么舍得为我挡刀呢？”

周珩愣了愣：“喜欢你也需要缘由么？”

若鸢以为他又在油嘴滑舌，便红了脸，也不再问了。

上了岸，若鸢说有些困了，周珩便要带她回王府歇息。他们路过来时的一片竹林，月光疏疏穿过缝隙落下，周遭的人也少了大半，方才游湖还不觉得，如今吹着冷风，又没那么喧闹了，就困得快走不动。

忽然周珩搂紧了她的肩膀，沉声道：“有人跟着我们，别回头。”

若鸢一个激灵，困意都不见了，心底唯有紧张。怎么会有人跟着他们？

若鸢紧张得不敢回头，后面的人大抵是因为旁边的过路人也不算少，没有冒然举动，可她的一双手藏在披风下已经汗涔涔了，唯有周珩揽着她的臂膀能给她一些踏实的感觉。脊背后冷风簌簌，混杂着布衣井井有条，严阵以待的脚步声，虽是在平素烟火的小巷里，此刻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架势，摆在角落长了青苔的缸，此时没由来的像一尊鼓，仿佛只要它响了，战火虽是无声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