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权之下(13)

才细心绣了约摸一炷香的时候，外面一阵骚乱，若鸢派小珍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哪想小珍没回来，倒是春宜先来请她了，只面带歉意道：“请若鸢姑娘同奴婢走一趟了。”

一路上春宜什么也没说，虽然欢怡殿的路走得熟了，也不似初来乍到时那般胆怯，可她心里还是直打鼓。

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哪想春宜把她带到了莺燕阁，丽美人与罗良人同住于此。外头的雨滴还没晒干，廊下依旧滴答着水点声，滴答、滴答，若鸢心里也打起了鼓。

春宜推开了门扇，若鸢进了罗亮人所在的偏殿，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嫔妃。这是若鸢第一次到并不长受盛宠的妃嫔所住的偏殿，屋檐举架并不高，比起欢怡殿来真真是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本就逼仄的小屋里，花粉柳绿的挤满了一下子俏佳丽，可让若鸢头晕眼花了。

小珍贴在耳边指点道：“这是苏更衣、这是顾贵人……”等等诸如此类一堆头衔，到底不知道谁是谁，反倒让若鸢迷的晕了。

那穿着花红柳绿衣裳的人一道道立在那儿，仿若是一道道屏障，若鸢透过缝隙，影影绰绰看到榻上躺着一名昏迷的女子，那是罗良人。

她发髻松散，荣妃握住她的手，面上关切，若鸢并不能看清她的面貌，只知道她许是生病了。

可是生病为什么要招来满屋子的人？莫非是什么绝症？若鸢云里雾里间，却见一抹明黄匆匆而至，那是陛下。

众妃嫔为陛下让开了一条小路，若鸢这才看到一旁还立着个御医，罗良人眼眶殷红，泣不成声。陛下震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哗啦啦宫人们跪了一地，唯有妃嫔们拿着帕子立在原地，捂住嘴互用眼神传话。

若鸢这才知道，原来罗良人晌午吃了一杯羹后腹痛不止，忽而裙摆透出一道红，慌得罗良人直喊太医，登时昏了过去。吉红一路小跑，找来了太医，太医诊脉后神色凝重，说是小产了。

举宫震惊，虽然罗良人承宠了，可也无人知晓她竟有了身孕。太医说罗良人腹中的胎儿还不足月余，常人应当还不知道。罗良人大抵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吉红于是匆匆找了荣姬来，荣妃便请了陛下来，又召妃嫔而来。因为罗良人醒后，便一直一直哭，谁问也不说细细说来，只粗略说有人要害她，她昨晚就做了个梦，隐约有人托梦道：有人用纸人咒你，早算透了你要害你。

这下好了，荣妃便将人都找了来，罗良人伏在榻上哭个不停，削肩轻颤，直让陛下怜得哄道：“不怕、不怕……”

若鸢隐隐听到有人嫉妒道：“狐媚子。”不过听不真切。

吉红不住的磕头，求陛下治罪。太医细细盘问了罗良人几日来所食，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应按宫中份例。罗良人大声斥责道：“莫非我的孩子会平白流掉？”便又呜呜哭起来，向陛下泣诉道：“妾身委屈……妾身委屈，那梦并不会是平白来的。”

荣妃沉吟一二，满屋子的人倒也都静得好似哑了，她们都不约而同想起来巫毒之术害人的事。若鸢才想起来，原是前几天她与小珍闲话时提起过，前朝皇后因善妒，擅用巫毒之术。陛下是个迷信的人，很忌讳这些东西，脸色也阴沉沉的。

人群中一阵私语，却并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这时有个好事的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道：“丽妃娘娘还没来……”若鸢认得，这是小珍指给她的苏更衣。

陛下冷声道：“离得不过几步远，她却不来！”内官梁五见状忙去着人请丽妃来。

罗良人仍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个劲儿地添油加醋，把陛下弄得更阴沉了。她一口咬定了必是丽妃因头几日的事，便要对她不轨。

丽妃早是朝臣们心中的皇后首选，后位竞争中，颇受陛下宠爱的荣妃一直不被人看好，而宰相之流一直待丽妃的父亲很好。

陛下最恨结党营私的做派，却对丽妃也有几分忌惮。

第8章 阴谋（五）

丽妃这几日因“殿前失仪”的名头被禁足在殿内，虽然规章制度种种均未亏待她，可每每一想到她竟然受了如此憋屈，便砸银掷金来发泄。宫人都不愿侍奉她，往往早晨来添了水、点了香便退下了，因陛下口谕使丽妃静养，这也算是宫人们倦怠侍奉跟前的借口。

丽妃当然知道宫人们肚子里这点弯弯肠子，气得她用涂了艳色花汁的指甲拧丝雨地耳朵。每每丝雨出来，手上、耳朵上总要有点红肿或青紫，宫人们都道：丝雨姑姑这大宫女做得还不如荣妃娘娘殿下的一个杂役呢。听得丝雨很是忿忿，面上却不见端倪，仍是个笑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