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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59)

叶尔柯禁不住好奇小声问:“如果有一天同性恋合法,你会和我结婚吗?”

尽管一开始宣布不再有要求,但感情这种事总会越来越贪心。

楚晗望向叶尔柯的大眼睛,沉默之后居然回答说:“不会。”

叶尔柯前一秒还带着笑的脸,顿时僵掉,然后瞬间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开玩笑的,你表情这么严肃干什么?”

话毕他便低头吃起丰盛的酒席,很久都没有再把脑袋抬起来。

其实楚晗刹那的抗拒不过是警惕,此刻望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又不怎么好受,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这样就哭了吗?”

叶尔柯吸了下鼻子,然后望向楚晗:“没有啊,有什么好哭的?”

虽然讲得大度,语气却很尴尬。

楚汉终于发觉,自己努力压着的那些负能量,实在有些藏不住了。

——

明明很久没回到东川,理应趁这个机会好好地重温下过去的回忆才对。

可惜叶尔柯和楚晗两个人却因为宴席上不愉快的交谈陷入僵局。

他们相顾无言地回到酒店后,楚晗照旧第一时间沐浴更衣,躲进浴室不见了。

叶尔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再次给王嘉发送祝福短信,而后不禁对着天花板深深叹息,完全想象不到自己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楚晗开心起来。

又或者楚晗并不是不开心,只是的确没有和自己结婚的想法呢?

毕竟曾经在一起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分手的事情伤害了他不假,但他未必有那么喜欢自己、那么念念不忘。

这回坚持苦苦寻觅、再度复合,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骚扰吧?

叶尔柯越想越没自信,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便不禁在疲惫中慢慢进入了充斥着噩梦和空白的睡乡。

——

其实楚晗何尝不纠结?

他去洗澡的行为像是在逃避相处。

冲着水劝了自己很久,最终终于决定出来跟叶尔柯说句对不起,却在推门后发现那家伙蜷缩在着入睡的身影。

楚晗擦着头发靠近坐下,抚摸过他的额头深深叹息。

王嘉那日说的没错,是男人就不要纠结个没完,该放下的事放下了,彼此才可能有未来。

只是有些话错过说出的机会,难免会越憋越痛。

此时此刻,楚晗已经不再气年轻的叶尔柯,他恨的是疑心病作祟的自己、以及对感情无药可救的怀疑。

第60章 60 ...

一段沉沉的睡梦悄然而逝。

叶尔柯睁开眼睛, 目及之处瞬时间映入东川天空的暮色。

由于暂时没有想起婚礼上的不快,他问话的语气也疲倦而自然:“几点了?”

正在旁边摆弄IPad的楚晗回答:“六点,饿了吗?”

“天啊, 我睡了一下午?说好要回家拿点行李回清源的。”叶尔柯着急起身,在换衣服时才渐渐回味起之前发生的事, 动作逐渐变得迟缓。

楚晗难免愧疚, 主动说:“不急,你想吃点什么?”

叶尔柯道:“不是讲好请秋辞吃饭的吗,问问他的想法。”

“算了,秋辞也很忙, 咱俩自己吃吧。”楚晗不想再引燃任何战火, 轻声否决。

听到不用去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叶尔柯顿时轻松不少, 套上外套回头笑:“那就回家到楼下吃日料, 我还挺想那里的牛肉饭的, 也不知道关门了没。”

楚晗伸手去抚摸他的头, 暗自琢磨着如若不是蓝旗节外生枝, 或许直至此时此刻两个人都生活得安然快乐。

但人生从来不需要任何假设,该爆发的问题只要存在,或早或晚而来又有何区别?

——

虽然秋辞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 但是办事却的确靠谱。

楚晗留下的车与房子都被他打理得很好, 半年来没有任何闪失。

走进仍旧干净的卧室里,叶尔柯边感慨边掏出曾经遗留在这里的体恤,准备拿回去留着夏天穿。

而楚晗却只在书房里徘徊不止, 翻看自己从前的作品。

半小时后才收拾完的叶尔柯探头问:“你准备带点什么?”

楚晗摇头,问道:“想回东川吗?”

叶尔柯微微愣过,然后笑:”没琢磨过,毕竟在哪里对我而言都一样,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就不回。”

“几时变得这么没主意了?”楚晗淡声问。

叶尔柯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啊,无论在东川还是清源,我都算外地人,有你的地方才有家嘛。”

楚晗望向二柯泛着真诚光芒的眼睛,不由再一次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

这时候回忆起婚礼上的回答,心里是不是有一丝后悔呢?

答案大概连老天爷都说不清楚吧。

——

老人的俗话讲得没错,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已经存在的问题,无论怎么掩饰都迟早有爆发的时候,我们所逃避的恐惧,迟早要历练成生活教会给我们的觉悟。

楚晗与叶尔柯回到清源后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便又迎来了两人最不想面对的困难。

夏燕在这半年里苍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发丝边缘已经泛起雪白的痕迹。

她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出现的楚晗家门口,仿佛从天而降、让人无处躲藏。

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就在于懂得面对,更何况楚晗这般年纪谈成熟都有点老了。

他礼貌地让开路,立刻表示道:“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您,您就主动来了。”

这份淡定激怒了夏燕,她走进屋里后脸色变得铁青,连坐下都不愿意,便皱眉握紧拳头道:“你不是消失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楚晗很想解释他在街上遇到叶尔柯纯属机缘巧合,但这种话对她而言跟狡辩没有任何区别,索性闭了嘴。

夏燕质问:“叶尔柯呢?我要带他回家。”

“如果能把他带回家,半年前他就不会离开了,是吗?”楚晗避而不答。

“你无父无母,才能讲得这么轻松!”夏燕或许是被这段感情折磨最深的一个人,她瞪向楚晗气道:“让叶尔柯在清源生活,只是盼着他冷静死心,不是重蹈覆辙!”

被陌生女人这般质疑的感觉不好受,楚晗更应该打电话叫二柯请假回来才对,但很久前他错过了沟通的机会,此刻必须把某些压抑已久的话讲出:“我有父母,我和我妈妈感情很好,相依为命多年,所以亲情有多重要您不必强调我也明白,在当今这个社会中,同性恋是很难生存的,我们往往要比其他人更努力、更优秀,才能获得尊重和平等的权利,所以您的担心我也非常了解,但是……为何从一开始就认定叶尔柯是错的呢?他是您唯一的儿子,难道您就不愿意真正地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夏燕用手揉了下眼睛,使劲憋着不哭泣,声音暗哑地说:“再遇到你之前,他那么阳光、那么可爱,那么让我放心,结果现在呢?你觉得他选择对了吗?!”

楚晗英俊的脸上尽是沉默。

“求你,求你把正常的儿子还给我吧……”夏燕忽然拉住楚晗的胳膊,缓缓软下膝盖,几乎要跪倒在他面前。

此等大礼楚晗哪里受得起?倒不如被打骂一顿来得容易。

他赶忙用力捞住夏燕:“这是干什么?叶尔柯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可以还来还去的器物,站起来说话好吗?”

夏燕终于还是哽咽起来:“只要你赶他走,他就会死心的,求求你了……他才二十三岁,他的人生刚开始啊……”

楚晗努力把这位哭泣的母亲扶好,终而妥协道:“好,我会跟他讲清楚,但该怎么样还是要由叶尔柯自己决定,他已经二十三岁,是个成年人了。”

原本叶励便不同意妻子再来闹,几乎放弃儿子任他自生自灭了,但夏燕怎么可能舍得?她彷徨失措地前来,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倒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

这日傍晚,叶尔柯照旧拎着菜愉快下班,进门便叽叽喳喳地张罗道:“咱俩煮鲫鱼汤喝吧,同事给了我两条她自己钓的鱼。”

静坐沙发的楚晗没反应。

叶尔柯放下钥匙和书包,满脸疑惑:“怎么啦?”

“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楚晗三分无奈、七分痛苦,心下断断续续有写空白的茫然。

叶尔柯有种不详的预感,躲开渣渣送过来的玩具,坐到楚晗身边问:“怎么觉得没好事……”

“如果我说要你回家,你会怎么想?”楚晗移开目光。

叶尔柯瞬间回答:“我不回!”

自从重逢过后楚晗就没怎么讲过心里话,直到此刻逃不过去,反倒不再遮掩:“其实我没想过跟你复合,我是那种很别扭的人,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我很温和,但我真的不善于排解内心难受的郁结……尔柯,你的难处我都了解,可惜每次看到你的脸,我就忍不住想起,原来有那么个刹那,你选择过放弃我。”

叶尔柯对这些话并不感到意外,低着头紧张揪住衣角,就跟犯了错的小朋友似的嘟囔道:“真的对不起……”

楚晗叹息:“所以我的话你明白了吗?你还是回到父母身边,找个更适合你的人吧。”

叶尔柯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所以你也要放弃我,让我同样忘不掉这一刻吗?这些日子我的努力,真的让你半点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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