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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21)

楚晗穿着风衣坐在沙发上,一副刚回来的模样,翻着合同敷衍:“那祝你往生极乐。”

“你就不能同情同情我吗?我都喝断片了!”叶尔柯郁闷:“应该献上点美食安慰我才对。”

楚晗笑笑说:“厨房有外卖,中午送来的。”

胃中如火烧的叶尔柯赶忙寻味而去,几分钟后便端着用微波热过的粥,凑到他身边喝起来。

楚晗在合同上签完字,不禁暗自打量。

这个家伙依然如往常那般缺心少肺,应该是完全不记得了吧……

该不该告诉他既定事实,真是个哲学问题。

正在此刻,叶尔柯盘着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边喝边气道:“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倒霉,本来是根本不喝酒的,却遇上余姚那个死基佬,恶心兮兮,骗我芝华士和啤酒没区别。”

……死基佬?

楚晗到嘴边的话立即消失不见,甚至连表情都少掉许多温度。

少根筋的叶尔柯浑然不觉,侧头笑:“过阵子我妈就来了,她应该会在屋里看两圈,打扰到你就多包涵吧,我会尽量让她快点走的。”

“随便你了。”楚晗的目光从他眼角眉梢的明媚,又挪到了房间中虚无的角落。

“出门来着?干吗去啦?”叶尔柯好奇。

“大人的事少操心。”楚晗站起身来,明明刚才还犹豫,要不要叫二柯一起到外面吃晚饭,现在看来当然没有必要,结果他在上楼的时候,忽看到楼梯像陷入深渊般变得很遥远,不禁停住脚步,闭目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头痛欲裂。

虽然邱紫嘱咐了太多次要保持好心情。

但人这种生物,什么时候连情绪都能控制住了?

“我也是大人。”叶尔柯缺着心眼喝着粥问:“你站那干吗?”

楚晗这才挪动步子,缓慢上楼。

“谢谢你啊,昨晚回来我没吐吧?“叶尔柯又问。

”没,回来就睡了。”楚晗这般说着,便消失在他神秘的书房门口,感觉自己比喝醉酒更像做过梦,就连大脑都不清不楚了起来。

——

虽然得到那样的回答,但考虑到王嘉在手机短信中的骂声连天,叶尔柯实在不相信楚晗所言,在屋里里鬼鬼祟祟地打扫了很久,完全没发现任何脏东西,这才略微安心,在卫生间洗抹布的同时喃喃自语:“我酒品那么好吗?……咦?”

他话音还没落,竟无意间从镜子中瞥见脖颈,好奇地爬过去瞪大眼睛瞧。

只见好端端的锁骨上,非常明显地留着青肿的痕迹。

叶尔柯狐疑地琢磨好半天,最后气愤交加:“妈的,谁趁我喝醉打我了?别让我知道!”

渣渣在旁边一脸傻笑地围观,当然不能告状。

也是万幸宠物讲不出人话,否则宇宙直男叶尔柯等不到自己的亲妈来,就得旋转爆炸、碎成烟花了。

——

即便生成处女座,但楚晗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似乎仅限于卫生,至少他不挑剔吃喝,就连不怎么会做菜的叶尔柯折腾出的食物也咽得下去,当晚,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牛肉被摆在餐桌上,金黄油亮,汤汁浓稠,比不得餐厅的滋味丰富,但吃起来倒也足以饱腹。

“嘿嘿,看来你饿啦。”叶尔柯开心地扒饭,然后舔着嘴说:“多吃点,要是吃不光,冰箱里都放不下了。”

楚晗拿着筷子不易察觉地深呼吸了下,微笑:“那就买个新的吧。”

“诶,你不是要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了吗,还瞎买啥?”叶尔柯问:“你住在什么好地方啊,都不带我参观下。”

“装修中,我还是不要把灾祸引到新房子的好。”楚晗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复杂的心情自我调节后也就回复正常,并不想期期艾艾地一直幽怨。

叶尔柯急道:“我不是灾祸!最近不是挺乖的嘛,你吃的饭都是我的贡献。”

有些人不用做什么事就会让旁人觉得快乐。

比如眼前这个小男生像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表情和元气满满的声音,总使得楚晗对他讨厌不起来,闻言也是笑:“在平湖区,好吧,等装修完毕带你去,要是再弄坏什么,你就得把这辈子都赔给我了。”

“靠,平湖,有钱人啊,早知道漫画家收入这么高,我……我还是想当兽医。”叶尔柯说完就搂住守在旁边的渣渣和楚嘟嘟,挨个抚摸狗头说:“不准吃人类的饭菜,吃狗粮去,不服下辈子换个种族投胎!”

两条等了半天炖牛肉的狗子们顿时气得汪汪叫。

楚晗觉得这热闹很陌生,淡淡围观。

叶尔柯把它们都赶出餐厅,才坐回来忽然问:“你是不是真的不生我的气啦?”

楚晗挑眉:“怎么又提这个?”

“就是第六感,觉得从前你原谅我都是客套,现在才是开始把我当朋友。”叶尔柯说。

楚晗抬起深邃但极有神采的眼睛,转而又看向别处:“也许吧,我发现我还算喜欢你……的性格。”

“我也挺喜欢你的,我没有一个朋友像你!”叶尔柯赶快套近乎:“那咱俩也算忘年交了吧?”

正在喝果汁的楚晗顿时被自己呛到,扯过面巾狼狈地咳嗽个不停。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

“别激动,我去看看。”叶尔柯赶忙跑去迎接。

未想门外站着位温文尔雅、带着眼镜的严肃男子,薄薄的嘴唇抿着就似不苟言笑,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又显得有点忧郁。

叶尔柯被盯的紧张,摸摸头问:“你找谁?”

“你是谁?”男人表情显出敌意。

“秋辞?”幸好楚晗走了出来道:“这位是杂志主编。”

“嗷嗷,那你们聊,我吃饱了,一会儿再去收拾。”叶尔柯识趣地呼唤着两条狗躲回卧室里。

秋辞只是顺路来送点绘画用具,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淡淡地哼道:“几天不见,你倒是没闲着。”

“暂时借住的朋友。”楚晗的解释点到为止,扭头继续回去吃牛肉,并不想迎接招待似的。

秋辞有种手脚都冰凉起来的错觉,跟在后面质问:“为什么你这个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就算一个人过日子寂寞,找个靠谱的、能理解你的人行不行?”

“我说了不是那种关系。”楚晗坐下拿起筷子,却莫名失去胃口。

“哈,我不信你有什么朋友,还愿意让别人住到自己的房间里。”秋辞反常地显得尖酸刻薄:“为何总是看到天真的小男生就陷进去呢,他们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且除了几年青春又还有什么?”

“你干什么来?”楚晗被吵的心烦,皱眉质问。

秋辞把装着绘画用品的袋子放在餐桌上。

楚晗闷闷地吃了口米饭,细嚼慢咽下去才道:“下个月稿子也会按时交的,今天我要休息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我不想惹你生气,只是怕你重蹈覆辙。”秋辞面色苍白如纸:“别忘了上次你坐了几年牢,想好了这次又要被骗走什么才死心。”

“我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楚晗非常平静地回答:“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包括你啊,我活的很好,倒是希望你能找个靠谱的、理解你的人,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语言有时像春风,有时又像利剑。

明明只是波澜不惊的几句话,却把秋辞一下子推到了黑洞洞的谷底,除了生生的疼,还激起了熊熊的怒火。

第22章

一个平时非常理智的人,就像段绷紧的弦,但凡被冲昏头脑,就会和灵魂断掉一样可怕。

秋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惧周折地辗转打听,非要翻出那个小男生的个人信息和工作地点,并且鬼使神差地现身于宠物医院。

或许因为楚晗曾经的坎坷经历太过触目惊心。

或许因为不想独自被抛下在孤独的世界里。

总而言之,他最终还是站到了叶尔柯的面前。

叶尔柯显然懵逼,疑惑地眨着眼睛问:“你不是楚大哥的主编吗?咋了,他出事了?”

多直来直去啊,仿佛心脏连着嘴巴,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望着那胶原蛋白充盈到发光的脸,秋辞身体里的负能量顿时膨胀,开口便不客气:“请你离楚晗远一点,如果你还想在东川待下去。”

“啊?”叶尔柯摸摸头道:“我最近没坑他呀。”

“不要跟我装傻充愣好吗,别以为自己是他什么人了。”秋辞从来都不喜欢不够聪明的对象。

“你说什么呢,我和楚晗是好朋友。”叶尔柯傻笑:“是不是他说我坏话,被你误会了?”

“朋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算什么朋友?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同志吧?”秋辞皱起眉头问道。

“……”叶尔柯呆滞住,有那么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宠物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还夹杂着动物的叫声,似乎实在不适合谈论这样的话题。

秋辞不耐烦地说:“楚晗就是有喜欢小男生的毛病,他前一个惦记的把他害到牢里,现在又来了个你,真是阴魂不散。”

像叶尔柯这代年轻人,是在很复杂的文化环境中长大的。

无数老辈人看来非常严肃的难题,对他们来说早已成为既定事实。

就像同性恋这种事,平时开开玩笑或许嘴贱,但真说起来态度却非常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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