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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车了(201)

彼时一行人正坐在几株树下纳凉,日光透过树盖印在地面,拉车的马在不远处的河边饮水,不时发出沉重的鼻气。

明明是半虚幻的世界,却在此刻的真实之下,让人生出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的错觉来。

关瑶倾了倾身子,把面前小郎君的衣角扥平,微扬着语气说了句:“那便,唤和渊吧。”

和渊,日落栖止之处,便是虞渊。

这话毕,周遭场景像坍了似的,在关瑶眼帘之中晃了两晃。紧跟着,她整个人抽离出那空间。眼前开始走马灯一般闪现许多的场景,一幕幕转得飞快,几乎是关瑶一眨眼,脑中便冲入许多片段。

而那些片段,都是小裴郎君离了江州的生活。

没有被卖,也就没有后来的被逼轼父,更没有亲眼目睹高氏吊死在他眼前。

不知事情是如何变的,老临昌伯这回竟将高氏与桂婆子都处理得很好,并没有带回顺安,桂婆子也不曾因为害怕被报复,而自戕在裴和渊跟前。

起码在那些画面中,关瑶并未看到她的自戕之举。

不曾因为桂婆子的事与老临昌伯置气或抵触老伯爷,回府后,裴和渊与老伯爷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

在老伯爷的教导之下,对于府中其它人的敌视,裴和渊只作不闻。他没有刻意讨好嫡母霍氏,所有的冲突也都能轻巧避开,而在老伯爷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侍立在侧,亲自听老伯爷将身世告予了他。

关瑶目视着他自孩童变作少年,再长成翩翩郎君,被顺安城的闺秀追捧,成了闾巷皆闻的顺安才子,又因为最终身世而回了大虞,恢复了本该属于他的尊贵身份。

倘若所有的事都如画面中一闪而过的那些年那般顺利,想来也再无甚波折。可同时,关瑶亦看到裴和渊回了大虞后,被专横独断的太后所束,因母国之落寞朝堂之污浊而辗转反侧,或是因生父之堕落而疾首蹙额。

他试图反抗试图改变,但每一回,都只得到令他愈加无力的结果。

而每见裴和渊出神的矗立着,身影那般孤寂,关瑶便总忍不住朝前走几步,想要抱抱他,安慰,或是予他片刻温存。

也不知是否她向前的次数太多,离那些个画面越来越近的原因。本来变得飞快的画面开始慢了下来,且她好像开始成了置身其中的存在。

有时,她是落在宫灯上的一粒尘,有时,她是某个远远侍立着的宫婢,有时,她只是一个虚影,一个在他跟前都会被直接穿过的虚影。

这日,又成了个虚影的关瑶跟着裴和渊出了宫。

皇家仪仗,排场极大。

大虞姑娘可比大琮闺秀要豪放胆高得多,纷纷往仪驾之上扔着鲜花耳铛,更甚者直接揣了兜衣朝太子殿下掷去。

左右夹击之下,纵有扈从挡着,裴和渊也躲避得很有些狼狈。

行至半途,他让人将玉撵四周的帷幕打了下来,可饶是如此,仍挡不住百姓的热情。呼声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甚至险些被一名姑娘的花冠给砸到脸。

无奈之下,只得临时圈了座佛寺暂作休整。

风儿微息,大殿梵音清彻,枝叶摇动的声音细细匝匝,黑尾巴的鹂鸟儿啾啾脆鸣。

几种声音交合起来像在给耳鼓按摩似的,关瑶体怠神轻,惬意得跟离了魂似的。

逛了大半个佛寺,一行人正欲回转之际,突闻一声惨叫,西侧的院墙之下有个身影扑了下来。

“什么人?”裴和渊侧了侧头。

关瑶立马在旁边酸溜溜地答了句:“明显是自院墙上失足跌落,肯定是跟着来偷窥太子殿下的人啊。”

可惜她是个虚体,说的话并无人听见。

而许是才自混乱中脱身,有些不适应佛寺的清净,裴和渊竟起兴趣抬了步:“去瞧瞧。”

走近了些,果然见得是个穿着花缎裙,戴了满脑袋发簪的姑娘。

不知怎地,越接近那姑娘,关瑶的心便越在胸中扑个不住。

而在吴启将人拔正的那瞬,看清了模样的关瑶,直接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分明生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便在这刹,关瑶像被外力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倒头栽了下去,磕入了混沌的神思之中。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再睁眼时,上方是一张久违的容颜。

眉目清落,面庞皎如白玉,直鼻挺若松岳,那双濯净的雪眸,更是带出宁远出尘的气度。

茫茫然间,关瑶与他对视半晌后,喃声唤了句:“夫君?”

周遭先是一静,须臾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裴和渊眉目微抖,而侍立在侧的吴启,则惊得断喝一声:“大胆女子!竟敢言语冒犯太子殿下!”

见过攀亲带故的,没见过开口就喊夫君的,着实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