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88)

沉默了好久，她说：“子青，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离你而去，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迎上了她真诚而又热切的目光。他苦笑道：“又说傻话。明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像我这样的人，能给谁带来快乐？如果你想过得快乐，那么，千万听我一句话，离开我，离得越远越好。”

她说：“别说负气话，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孤独。生离死别固然可怕，可是还有一种东西比生离死别更可怕，那就是孤独。”

他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

她苦笑道：“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其实，奇怪吗？如果我没有切身的体验，没有痛彻肌肤的感受，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他看着她，带着歉意说：“你不该认识我。”

她说：“是，我是不该认识你。可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还是愿意认识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好笑？”说到这，她的泪几乎流了出来，但她强忍住泪，继续说道：“其实，我已不再对你抱有幻想。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求你一件事，无论怎样，当你不快乐的时候，把你的悲伤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一些，这样，你会好受些。好不好？”说完，她的泪已流了出来。

他深深地为之动容。一个欲爱不能的姑娘，在她绝望之后，居然还能对着她热爱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让人心痛的话。他的心隐隐作痛――没有谁愿意拒绝这样的姑娘，可是这一切怨谁呢？。

他看着她，然后，把她拥在了怀里。

半年后，他离开了那家医院，到了南京的一家医院工作。他觉得他必须要离开，否则，他会伤害她一辈子。他希望他的离开能让她忘记他。

得知他离开那那家医院后，她发疯似地到处找他。当她找到他后，未语泪先流。她大声地哭道：“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我就这么让你讨厌？我说过，我不再抱什么希望，我只要每天看到你。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

他说：“我不是躲着你，你知道吗？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因为我而害了你。明惠，我知道你很痛苦，也能理解你的痛苦，所以，希望你也能理解我。我很累，真的，很累很累。如果你真心爱我，求你，求你忘了我。”说完，他无力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绞痛，她问自己，难道就这样让他离开自己吗？但她分明知道他们之间真的不可能有未来。她的痛楚与绝望无以复加。最后，她含泪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她犹豫了很久，说道：“子青，我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吗？”

他说：“你说。”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吻我，吻我的唇。”

他躲开她热切的目光，然后，把目光投向别处。

她苦笑道：“这很难吗？”

他说：“是的。因为我没有权力这么做。”

她说：“请你解释这所谓的‘权力’。”

他说：“相爱。相爱就是最大的权力。”

为了让她彻底死心，他继续说道：“我们无缘相爱，明惠，我不爱你，求你别勉强我，我也不想勉强我自己。以后，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他会对你很好，会给你所有，明白吗？”

她的心针扎似地疼痛，但眼中却没有了泪。她望着他，说道：“你知道你拒绝一个姑娘这样的请求意味着什么吗？”还没等他回答，她说道：“意味着，她会去死。她会去死，你知道吗？”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的心一紧，这才意识到问题是多么严重。他连忙追上她，拉她的胳膊，但她甩开了他的手，眼睛看也不看他。无奈，他只得抱住了她。她意欲挣脱，但他有力的胳膊抱紧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她苦笑道：“你害怕了，是不是？你害怕听到‘死’这个字，对不对？可我偏说‘死’，偏要死。”

他说：“如果我去死，我一点也不害怕，可你不一样，你不应该死，该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她盯着他悲伤的脸，猛地抱紧了他，然后哭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推开她，欲再度告诉她该怎么做，可他还未开口，却听到她低而坚定的声音：“吻我！”

他知道他已没有退路，只得低下头来吻她。他的唇刚碰到她的唇，她便热烈地把他的唇进了嘴里，然后，忘地吻他。她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他会像蜻蜓点水一样迅速离开她的唇。

好久，她说道：“我走了，再也不会来找你。”

他望着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明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