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53)

将她戳上去的伤痕都毫不保留地反应在自己身上。

她仅仅是害怕。

害怕感受不到来自于对方坚定不移的爱。

她好难受这样的自己。

也为自己扭曲的恋爱观感到可悲。

她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改变。

她连自救的勇气和方法都没有。

如何能够让这样美好的他跟着自己一块儿沉沦。

他其实值得更好的人。

“你能帮我拿一张毛巾吗？我浑身都湿了，有些冷。”

长篇大论后，程年的影子依旧没有动。

她腆着脸再次开口。

“如果没有，方便借你的衣服给我穿穿吗，我冷得有些发抖了。”

一月的A市有些冷。

浑身湿透了的张珊珊其实心更冷。

程年的影子终于开始动了。

渐渐消失在张珊珊的视野中。

她便接着旋开了卫生间的门。

狼狈地从里面出来。

想要偷偷离开。

却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生日蛋糕和一束鲜花。

程年并没有预期地在卧室。

他站在沙发旁边，凝眉看着女人。

女人突然想起来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完全忘记了。

什么都没有准备。

也不对。

可不是还准备和他分手吗？

程年的脸色没有很好。

或许是还在发烧。

或许是听了张珊珊刚才那些话。

他冲张珊珊招手，示意女人过去。

张珊珊没有动。

张珊珊不动。

程年就迈开步子往她这边走。

他拉她进卧室。

她也没有反抗。

程年给她换衣服。

她也没有反抗。

程年的手不凉。

但在给女人解内衣的时候却让她瑟缩了一下。

背对着程年。

她脑袋一片空白。

她想过无数次和男人赤诚相见的场景。

远不及现实来得让她哑口无言。

他换衣的速度不拖拉。

很快就开始替她吹头发。

珊珊的头发密而长。

程年花费了些时间。

替她擦脸上水渍的时候，男人才发现女人的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

嘴唇上的伤口好得快。

已经没有往外渗血珠了。

只是红得有些深。

他用指头轻轻抚着。

抬眼去看张珊珊，却发现女人像个傻瓜一样看他。

程年的表情今晚就没有轻松过。

他正想开口。

女人的眼泪仿佛有感应似的就又滚了出来。

毫无预兆。

她反射性地想去擦。

手却被程年按住了。

他的眼睛里面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张珊珊垂了眼，等他的训斥。

却瞧着他慢慢将手伸过来，替抹了自己的眼泪。

轻且珍惜。

她能够察觉到程年放了她的手。

在咫尺处叹息。

好一会儿，手又被男人牵了起来，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中。

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无名指挤了进来。

细碎晶莹的钻石连着戒指的环镶嵌了半圈。

和她无名指的尺寸一样大。

“我知道你的不安。”他说，“和我的不安是对称的。”

“我这几天的确很绝望，也很伤心，我一度以为你不要我了，毕竟你有‘犯罪前科’，我的焦躁不安开始占据我的理智，我的患得患失让我不能够再保持镇静。我太清楚你的感受了，我们都是生活的普通人，爱情对于我们来说很美好，也不容易获得，我更愿意将我们能够认识的机会和时间看做是一种生活的馈赠。我们从某一方面来说，大概也是同类人：渴望被爱，又害怕丢掉爱。我们的表达方式和恐惧方式可能会存在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你认为我啰嗦，那是我害怕被你丢掉的表现。你面对我如此艰难地抉择，也是害怕被爱丢掉的表现。我很愿意去处理你这些情绪，我们都注重精神上交流，所以我更倾向于将这些处理过程看过是锻炼的过程。其实过于感性我知道不太好，但是人这一生，大抵很少有这样让人迷失心智的时刻，我为什么不愿意尝试去接受？我不想让你体会我很难哄，可是我这段时间太沮丧了，我也想看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珊珊。我很好哄，珊珊，只要是你。”

“我是在气我自己。”

“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关心和纵容，珊珊”他说，“很幸运你能够遇见我，就像我很幸运遇见了你一样。”

“珊珊，你不是最好的，你常常陷入猜疑、思虑的旋涡，又粗心大意。我也不是最好的，我胆怯、懦弱、自卑、啰嗦。但是我们在宇宙某一刻时间相遇了，产生了关于爱情的火花，以及对未来的期许。这是关于物质世界的安排和恩赐，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可能有比那个时候更好的选择。我喜欢你的小脾气，也讨厌你的思虑，你喜欢我的真诚，也讨厌我的啰嗦。我们正在相互适应，达到生活最好的舒适度。或许生活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你每每感受不到我的爱意都会猜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原谅我死脑筋，和理想化，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也能够这么纯粹地回应我，我，只是害怕被爱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