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137)+番外

如果说刚才林雅眉的各种挑衅都没有动摇袁祝的意志的话，那么林雅眉这句自说自话终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袁祝涨红了脸，桌子下面，她已经双手攥拳——真的，如果不是林雅眉怀着小孩呢，她真想给丫一耳光。

看到袁祝如此的反应，林雅眉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她拿起手机，借口客户突然有急事，拿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水杯下面然后便起身准备走人。

袁祝似乎全程都被精致女人的中年女精英气场压制住了，所以她被林雅眉牵着鼻子走。袁祝嘴上应着林律师别耽误了正事，然后伸手到裤兜里也准备掏钱结账。

好巧不巧，正好这个空当，袁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高瞻来电。林雅眉狠狠地瞪了袁祝一眼，挺着腰扶着肚子忿忿地扭着脚下的猫跟低跟鞋大步离开。

袁祝实在没有心情接高瞻的电话，于是放任手机屏幕闪烁。她掏出裤兜里的钱夹，里面只有两张10块钱，袁祝眼眶一热，赶紧用餐巾纸按住眼睛。须臾，她缓过神儿来，收起来林雅眉留下来的红票子，用手机支付结了账，然后坐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发呆。

第94章 94

袁祝不能理解，像林雅眉这样的职场女强人，长得挺好，打扮也时髦，按理说手里也不差钱，这样的女人就算不小心怀孕了，也犯不上一定强扭着要结婚，她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带着孩子生活得很好，而不必要打开婚姻的潘多拉盒子。

其实袁祝还是太年轻，想事情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理想化一切的条件。也或许，无论袁祝再长大多少岁，她也还是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待一切问题——似乎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按照自己的价值观体系评价世间万事万物。往小了说是袁祝不理解林雅眉，亦或是袁祝以为杨西盼之所以有钱，是因为每个月发工资那天杨西盼的工资卡里会收到好几万块的死工资。往大了说是有过非裔奴隶的国家认为在新疆种棉花的普通劳动者都是奴隶，所以给他们吃西瓜是巨大的歧视。而就此，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古人便已经点出来，夏虫不可语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不同于高瞻这种的“学阀二代”，不同于袁祝这种拿着北京户口三百分上清华的大城市独生子女，林雅眉作为从县城考到北京的小镇做题家，在发迹的路上吃过太多的苦。

曾经，互联网上流行过一篇题为《我奋斗了二十年才和你一起喝咖啡》的文章，里面写道：我奋斗了二十年才和你一起喝咖啡，我的白领朋友们，如果我是一个初中没毕业就来沪打工的民工，你会和我坐在starbucks一起喝咖啡吗？不会，肯定不会。比较我们的成长历程，你会发现为了一些在你看来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对于袁祝来说，这只是一篇她甚至可能都没有点进去读过的文章，但对于林雅眉来说，这就是她真实生活的写照，更是她厌恶咖啡的原因。林雅眉很多次都在内心深处问过自己，她那些生在大城市的同学们，为什么活得那么轻松，难道真的仅仅因为有人生来在罗马，有人天生是牛马吗？为什么她的同学可以底气十足地住在父母掏钱给买的房子里，而她却还要时常补贴父母和弟弟。她在北京奋斗了快二十年，亲眼见证北京房价一点点涨上去——从买不起到更加买不起，才终于接盘了一户80年代建得二手房，而且还是机缘巧合，因为朋友代理得一个客户那时急着堵上股票大跌的资金缺口，所以她才有机会只花了300万出头就入手了团结湖附近一套正常情况需要400万往上的两室两厅。

但无论如何，北漂多年之后，她终于在北京有了家，在这个家里她不用和弟弟抢东西，不用小心翼翼看父母眼色，不用把所有的努力都花在离开这个家上。从此，律师事务所不再是她最喜欢待着的地方，每天早上上班之前，她一定要仔细拾掇一下家里阳台上的花草再恋恋不舍地离开，每天下班到家之后，她会换上宽松的真丝睡袍窝在沙发里抱着自己的蓝猫凉糕一起看电影。之所以管猫咪叫凉糕，是因为在她物质并不丰富，家庭也不富裕的童年时光中，夏日时分老大爷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得几毛钱一碗的红糖凉糕，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原本林雅眉也想过自己不结婚，做个单身贵族，但随着年龄增长，她慢慢体会到了孤独——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因为失眠，所以只好抱着凉糕，说说她的心里话。

无论事业上，她多么风光无限，总还有一些夜晚，她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放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