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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底世界(2)+番外

作者: 长乐阶 阅读记录

这一来哄笑才止住,容辞握着的拳头又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我,什么都没说。“谢谢。”我的声音很低,我的想法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引人注意。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也没说。

我记得他,他是班长。品学兼优,无可挑剔的俊秀孩子,我虽然转来了几个月,但能记住的人屈指可数,他算一个。

回家的路对我而言并不友善,那是腻了一层厚厚青苔的水泥路,一下雨摔死人都有可能,两边是野生的苍天大树,这次回家我却有所不同,心里像有个影子,开始亮堂似的。

再大些,我见父母的次数越发少了,他们忙于生计,见一次便苍老一截。

我开始长大,脸上的疤痕却没放过我,仍旧盘踞在右边光滑洁白的面庞上,妈妈说如果没有它,我该多好看。

我相信我会很好看,我看过爸妈的结婚照,他们都是极出挑的好相貌,而我没有疤痕的一边脸,几乎可推测出我本该有的美丽,甚至比以前因美貌而闻名的妈妈更胜一筹。她很柔美纯粹,而我眉眼深邃,有着像爸爸一样的好骨相,异域感。如果…我该是柔媚中带刺,高不可攀的。

而现在我像一朵尚未盛开就颓然下去的花一样,干瘪萎缩毫无生气。

可再苍白的人生也会希望色彩浸润,尤其在高中时期懵懂青涩的情感开始发芽生长,我有一天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应该说早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叫容辞。这个比太平镇更落后的地方,理所应当一样从希望小学毕业后,就升入了同一所初中,再后来有两所高中可以选择,玉泽市的一中,和长水区的一中。玉泽市一中较长水区一中更好,进入的分数也十分严苛,其他几所职校也坐落在它附近。

我和容辞都进了玉泽市一中,虽不在一个班级,但我可以下个楼梯或者怀着想见到他的目的闲晃,很可能就能远远望到他。

虽然这样,但我总觉得他离我更遥远了。他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相貌来说,我那时再未见过谁比他更好看,他的眉眼深刻线条流畅,鼻梁像美术课本里的雕像般挺拔,却又没那么清冷,十分温暖澄明。

但我喜欢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身上总是一副不屈服的劲,他目光总是温柔的,却又是坚毅的。我觉得只要看着他便好,只要这样我就满足。

在齐夏那么直挺挺闯入我与他稀薄得可怜的联系时,我曾那么想。

齐夏是副校长的女儿,从区一中转来,出现便引起狂风暴雨。

虽然算漂亮,却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她是当时第一个在我们学校化着精致妆容,嘴唇涂满鲜血般的红色,将校服衣袖当绳结般在平坦的小腹前打结然后当裙子穿的女生。

学校里看管很严,条条框框,触一下便得受罚。轻则体罚,重则喊家长,而齐夏无视许多规定屡教不改,经常看得到她在教学楼下的操场被罚跑的样子,后来碍着她爸爸的面子,老师们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样惹眼的她,自然受到了一堆男生的青睐,对长期循规蹈矩的玉泽一中的学生们来说,她像泼了各色油彩的画一样鲜艳。

更别提这幅画在我们咬棒棒糖,吃着学校里唯一让卖的绿豆糕时,已经会抽烟喝酒的刺激。

后来她开始大张旗鼓地追求容辞,我虽然觉得黯然与难受,但我除了像观影者看着一截截片段,我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容辞并不为所动。

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齐夏的特立独行的,她那么大胆艳丽,像高绽的烟花一样。如果她那时没那么恶劣的欺负我,我想我会一直喜欢她。

后面我便发现,齐夏其实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并且学校出现了几起斗殴与争执事件,多与齐夏有关。可对于我这种存在感薄弱得几乎为零的人来说,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直到那天,她和几个女生在厕所堵住了我。齐夏嘴里还叼着燃了一半的烟,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八一班的苏河?”我不明所以,小声嗯了一声。

她发出一声轻嗤,将烟从嘴边拔下“我看到你就特别讨厌你,你知不知道?”齐夏满眼不屑与鄙夷,将烟狠狠在我校服的肩膀上辗灭,我感到一阵灼痛惊叫出声。

旁边的女生面面相觑,我叫不出她们的名字,却觉得很熟悉。

“你的眼睛还挺漂亮的嘛,这么漂亮的眼睛长在这么骇人的一张脸上真是白瞎了。”齐夏双手一撑,坐在洗手台边缘“好了滚吧,看到你就做噩梦,睡不好又要长痘了。”说着她把脸凑近其中一个女孩生,手指指着她妆面匀称的脸上,似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