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30)

现在的茜雪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但是点菜的时候就很明显了。虽然茜雪是中国人，但和男侍者交流的却是惠美——想来在日本一贯如此。惠美指着菜单，向侍者比划数字，要一份或者两份，不时的望望茜雪。茜雪则点头或者摇头，惠美再根据茜雪说的和侍者交流。

当年在北京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一切由他和其他人交涉，那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茜雪的问题的确很严重。

这时茜雪问他想吃点什么，他回答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向侍者要了咖啡。

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茜雪问惠美今天有什么行程，她的导游什么时候到。惠美回答说今天是自由行程，给导游放假，决定去爬中山陵。

茜雪随口用中文说道：“那里台阶很多，当初我爬的时候还是夏天，那天至少三十五度，热的难以描述。”

说完她自己一愣。

惠美问：“怎么啦？”

茜雪慢慢摇头，说的是日文：“没什么？我刚才说什么了？”

宋成宇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茜雪说没有，也许会和惠美一起去中山陵。

“想去学校看看吗？”成宇提议。

茜雪也有这个意思，但她没有想过要和成宇一起去。她说：“我记得你今天要参加妻子父亲的生日会。”

成宇微笑：“那还不是我妻子，况且生日会是在晚上。”

惠美问茜雪什么事，茜雪解释了一下，她极力鼓动茜雪和成宇一起去，“有当时的同学带路只有更好，很多地方你不记得了，一个人去也许没什么用。”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美云的手机一大早就响个不停，她以为是不甘心的徐立先生，但拿起来一看，是苏梅。

“什么事，这么早？”

“对不起！”苏梅十分抱歉的，“我不知道林茜雪也会来，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她寄的请柬。”

美云一笑：“谁寄的，还用问吗？”

苏梅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确实有些事情，不过和林茜雪没有关系。”

“难道他们……”苏梅话说到一半，小心的整理了一下措辞：“我指的是——你们夫妻没有问题吧。”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不过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虽然迟早也会知道，但晚知道会很被动，不然被约到茶馆再从第三者嘴里知道自己丈夫背叛，怎么的都是很出洋相的事情。

“还是对你很抱歉，这次几乎是我把你拉到同学会的。”

“这也是宋成宇的主意吧。”

“他说想见见老同学，特别提到你，说当年很对不起你，我以为他是升了副院长，想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

宋成宇绝对不是爱炫耀的人，美云很有点叹息苏梅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根本不了解他。

“当年？当年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想借我刺激一下林茜雪罢了。可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记得当时亲耳听医生和她姑妈都说她已经失忆。”

“当时失忆不一定现在失忆。”

“奇怪的是她认出了我，认出了赵家明、对其他人似乎也有点印象，偏偏没有认出成宇。”

“我只能说如果是真的，那是她的幸运；如果是装的，那她的演技太好了。”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真的没什么吗？”

“千万别！”美云笑了，“你这么说，我倒担心起你来，如果是宋成宇把林茜雪从日本叫来，不会只在同学会上见一面那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苏梅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和我联络。”

“我会的，”美云说：“你也一样。”

然后互相说了再见。

苏梅有立即放下话筒，她犹豫，当然要问，但是怎么问呢？说话有时候需要很高明的技巧，特别在你很在乎一个人的时候。

另一边美云也在考虑自己的未来。

当苏梅告诉她看见自己丈夫和情人出现在上海城隍庙的时候，她并不像现在这样镇定。

巧的不能再巧，苏梅小时候在农村读过几年小学，和徐立他们家是邻居。自己和徐立在一起，说起来还是她介绍的。不然大学里人山人海，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并不出色的徐同学。

古人云：没有不透风的墙，美云心里面有些嘲弄的想：真是几千年经验沉淀下来的真知灼见。

自己居然能够很平静的看着丈夫和情人睡在一起，然后心平气和的谈分手条件，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眼睛里揉不下一颗沙子，虽然有时刻薄，爱耍小脾气，但是大家还是愿意和她交朋友，因为她同时也待人真诚，什么都放在脸上，不会在背后做小动作，而且钱财上又比较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