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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只有春庭月(6)+番外

第8章

怜香随他往园外去,一边笑问道:“皇上此时倒担心这个,依奴婢看,大将军此次又凯旋而归,皇上正该为如何赏赐而伤脑筋。他已位极人臣,又视金银如无物,唉,奴婢亦替皇上烦恼著呢。”

龙彻忽然一笑,道:“赏赐?没错,他手下的那些将领是该好好的,重重的赏赐,尤其是重光,姐夫在战报中多次对他大加赞赏,可见朕果真没选错人,即便封侯,相信他人也不敢议论什麽。”

怜香听见弟弟受封,也自然高兴,又问道:“那大将军呢?”

龙彻看著她,目光忽然森厉起来,悠悠道:“怜香,你忘记朕说过的话了吗?朕亲政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剪去他的羽翼,让他再也飞不出朕的手掌心。所以他的部下人人都可赏,唯独姐夫他,朕非但不会赏赐,还……”余下的话他虽没有说出口,但怜香已然明白。

“可这於理不合啊皇上,如此做法,岂不让忠臣良将寒心?你如何让众位大臣心服?又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怜香心急,口气也未免有些激动。

好在龙彻与她相处日久,也不责怪,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朕自有打算。”

怜香还要说什麽,却望见远远的一队人簇拥著太後而来,只得随龙彻一起前去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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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年冬雪飘落,龙彻出神的望著窗外,喃喃道:“又是一场好雪,父皇走的那天,也是这样一场大雪,飘的无边无际,就象没个尽头似的,把人的心都飘慌了。”

怜香在炉内放了几块百合香,望了望天色,也感叹道:“是啊,先皇走的匆忙,你那时又小,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能不慌神呢?唉,你的那些叔伯兄弟,哪个又是好相与的,若不是大将军临危受命,帮了你这些年,此时坐在那皇位上的,指不定是谁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龙彻一掌拍上桌子,倒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他铁青著脸,眉宇间满是怒气,厉声道:“休要再提起他,朕要他年前回来,他竟敢以乘胜追击为由违抗圣者,分明是居功自傲,不把朕放在眼里。”

怜香大惊道:“皇上,你当真这样认为吗?大将军与你朝夕相处了这许多年,你真的以为他是这样的人?”

龙彻怒冲冲的瞪著怜香,一会儿忽又垂下目光,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朕自然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孤军犯境本是兵家大忌,纵然他向来稳重,熟悉敌情,也不该如此轻易涉险,他难道不晓得有人在日夜为他担心吗?”

怜香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皇上是恼怒这个。皇上放心,大将军征战多年,不是那不知深浅的人,他定是想一鼓作气将蒙古兵赶到大漠深处,让边关百姓过两年太平日子,才有此决定。俗语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算不得什麽违旨欺君,皇上不要小题大作,眼看著年就到了,待到春暖花开,不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吗?”

龙彻将目光又移向窗外的鹅毛大雪,自言自语道:“小题大做,没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又转过头问怜香道:“朕亲自命人给姐夫做的狐裘与大氅,如今已送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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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里的新年,自然热闹,何况这是龙彻亲政後的第一个春节,宫中准备的就更是格外精心,上至太後臣子,下至太监仆役,人人喜笑颜开,每日欢声笑语不断。唯有龙彻,因卫青鸿不在身边,面上虽强作欢笑,与众无异,心里却著实郁闷失落。幸得一个怜香可以倾吐,又会宽慰他,方不至言行失常。只是夜里难免感慨。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这样独占欲强的人。有时候甚至就嫉妒起边关将士,恨他们可以与卫青鸿把洒言欢,自己却只能在宫里借酒浇愁。

好不容易终於熬到大军凯旋,龙彻接到战报,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卫青鸿身边。日夜盼望,总算盼到大军已近范都的消息。这日不到四更便起来了,吩咐怜香梳洗过後,便率众大臣亲往离城十里的“接风亭”迎接,可怜那些大臣尚未睡醒,只是碍於圣威,不得不从,一路上犹是睡眼惺松,著实好笑。

虽是春天,天色却仍未全亮,龙彻在亭里心焦等待。待太阳出来之际,终於望见远方起了一阵遮天蔽地的烟尘,渐渐的马蹄声近,一面威风凛凛的大旗当先飘进众人眼帘。龙彻再注目一看,那旗下一人盔甲鲜明,英姿飒爽,不是日夜思念的卫青鸿还会有谁?

第9章

久别重逢,龙彻的欣喜自不必说,就连向来淡然的卫青鸿,乍见已更加成熟的龙彻,喜悦之情也不由溢於言表,再见他仍对自己这麽亲热,并不因已经亲政就有所顾忌,心中更觉温暖。

依卫青鸿的意思,本想先回府第,沐浴更衣後再去参见太後皇上。龙彻却哪里肯,死活将他拖进了宫,又令李重光也进宫去见他姐姐,详叙别後之情。卫青鸿本就禁不得他缠,无奈之下,只得随他去了。

进了宫拜见太後,赐宴接风,好容易诸多事情都忙完了,又被龙彻拉到书房去,因左右无人,这才敢以姐夫的身份详细打量这少年皇帝,一边欣慰道:“彻儿终於成为一个真正的英明天子了,父皇与公主若泉下有知,也该含笑。”

龙彻此时已与他并肩,望著他真情流露的面庞,只觉心潮起伏,更有一股欲火自丹田蔓延开来。他却清楚如今决不能冲动行事,深呼吸了几次,只得强压下来,拉住卫青鸿道:“姐夫,边关风雪似刀,条件又艰苦,你看你又瘦了不少。”

卫青鸿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张,我不过是因为昼夜兼程赶回范都,因此急一些,恩,到底长了几岁,不如你们这样的少年精力充沛,竟能一大早就赶到接风亭。唉,让我说你什麽好,也不怕伤了风。”

龙彻忍不住笑道:“姐夫胡说什麽啊?你也才二十六岁而已,听起来倒像个老头子似的。刚回来就教训我。”说完又气冲冲的道:“说,你为什麽不听我的旨意於年前回来,到底等到这个时候。”

卫青鸿忙正色道:“皇上有所不知,一是因为严寒,蒙古兵被困塔拉尔城,粮草稀少,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降服他们,另外今年的雪多,太阳也大,道路一时光滑如冰,一时又泥泞不堪,竟不好走的很,臣考虑到一撤兵,无疑是给敌人喘息甚至反攻的机会,才斗胆原地驻扎,直到上月他们服输签约,才班师回朝。”

龙彻见他立刻恢复了以前的臣子模样,未免有此失望,气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你害我又多担心了几个月,这回我一定要罚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卫青鸿恭身道:“但凭君意。”又听他说“不管怎样,你总算平安归来,我也就可以安心了。”等语,显然仍是牵挂自己,不由感动道:“让皇上担忧,是臣的罪责。不过现下我毫发无损,也可将功折罪了吧?”

龙彻忍不住一笑,忙又板起脸道:“这个嘛,待我让宋兼查一下大范律法再说。”

卫青鸿心中一动,这才小心问道:“是了,皇上,今晨臣见宋兼穿著一品服色,不知如今是何官职?”他为人正直,最不喜宋兼这样的油滑之辈,奈何他是瑞王的亲信,若弃之不用,难免落下铲除异己的嫌疑。但在辅政期间却也未曾重用过此人,如今见龙彻竟升了他的官,不由有些诧异。

龙彻点头道:“你问他吗?朕见他精通律法,只做一个四品小官未免屈才,便升了他做刑部尚书。原来的卢显虽也不错,却太过愚钝,一个案子要拖上好久,朕就将他调到外地做知府去了。”

卢显为人正直,虽有时迂腐了些,却仍是一个好官,办案也十分认真。若因此就说他愚钝,却是冤枉了他。这点卫青鸿是清楚的。他与卢显又是好友。现今听龙彻如此一说,不免心中一凛,暗道:“此事真像皇上说的这麽简单吗?”

龙彻又道:“姐夫,我知道你和他交情甚好,但你曾教我要知人善用,宋兼虽然是个油滑小人,却比卢显更适合这个职位,所以……”说完小心看了看卫青鸿的脸色,忽然惶恐道:“姐夫,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卫青鸿忙恭身道:“臣不敢。”话音刚落,便见龙彻急得跳起来:“怎麽办?我就知道你会生气,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了,那我再把卢显调回来好了。”说完作势就要传旨,却被卫青鸿一把拉住,笑道:“彻儿,你如今已经亲政,慢说一个调动,就是天大的事,也不必看别人的脸色。我虽是你的姐夫,却也是你的臣子,再说我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宋兼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身居高位或会有些不妥罢了。”

龙彻这才松了口气,道:“姐夫放心,我自然知道他是个小人。升他的官,只是要用他的长处,不是要听他的馋言。”

卫青鸿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心下也暗忖:“是我太多心了,彻儿不过是个孩子,哪来这麽深沈的心机,何况他对我一片热忱,毫无虚假,又怎会对付我呢?”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龙彻才依依不舍的放卫青鸿回府,怜香从後厅出来,见他依然是强烈的目光望著卫青鸿消失的方向,不由笑道:“刚才奴婢真是害怕您把持不住,不过还好,到底是我大范天子。还有,当初我就劝您别这麽快对大将军的朋友动手,惹他疑心,您却不肯听,到底险些让大将军察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