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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之渡(164)

林温说她已经到家,肖邦把车停在了她家楼下,问他那边情况如何。

周礼慢慢回复完,抬起头。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神变得淡然许多,成熟掩盖住本性,他敲了敲病房门,走了进去。

周卿河躺在床上,人醒着,见到周礼,他安静几秒,才开口:“我让他们别告诉你。”

“可能吗。”周礼走近,心平气和地垂眸,看着周卿河。

昨晚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人,被医生抢救了回来,可惜现在仍然虚弱苍白,活着跟死了没差多少。

这不是周卿河第一次自杀。

大约心高气傲的人总有颗脆弱的心,原本强大无比的男人在入狱后一蹶不振,双腿落下残疾后更是心如死灰。

人人都以为周卿河出狱后来到港城,一如从前光鲜亮丽,谁都不知道,三年前在机场,周卿河对周礼说完“我只是遗憾,我错过了你的大学时光”这句话后,是被一旁的专业看护,推着他坐着的轮椅,陪同他登上飞机的。

周卿河患有严重抑郁症,他没法面对他认识的人和认识他的人,没法看相关新闻,他必须脱离熟悉的环境,才能生存下去。

来到港城,他起初一直住疗养院,郑老先生夫妇给予他不少照顾。

去年九月,周爷爷周奶奶过来,周卿河才离开疗养院,住进了周礼安排的公寓。

这一年周卿河看似有所好转,至少上回周礼来港出差,周卿河气色是红润的。

可惜……

看护送饭进来,周礼扯了张椅子坐下,抱着胳膊,看着周卿河在看护的帮助下费劲坐起。

他头发已经半白,眼角皱纹密布,胳膊上只有一层皮,连肉也拧不出。

周卿河拿着汤匙,抖着手,艰难地将食物往嘴里塞。

周礼在港城一呆就是五天。

公寓是租的,港城寸土寸金,这房子面积不大,但还是隔出了三室一厅,有间小小的保姆房,保姆房里住的是看护。

阳台很小,好在能看到一线海景,周围环境极好,没有大声喧嚣,早晨能看到海上日出,傍晚又能看到海上日落。

周礼这几天太忙,爷爷已经干不动了,奶奶又倒下了,周卿河光依靠医生和看护没有用,他需要家人陪伴。

周礼还得忙早前计划好的工作。

他这几天唯一的闲暇就是站在阳台上抽烟,这天晚上他又站到了阳台。

梅雨季节快要过去了,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这周最后一次下雨。

深夜的城市被雨水打湿,覃茳尤站在办公室,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挡住了朝她汹涌而来的雨。

助理敲门走进办公室,向覃茳尤汇报:“吴永江问您这边还有没有需要,他可以再写几篇报道。”

吴永江这人,覃茳尤从前并不认识。

上周一,吴永江突然找来,说他手里有周礼的密料。覃茳尤派人去查,助理把吴永江翻了个底朝天。

“吴永江今年四十六岁,十五年前他是电视台想要重点栽培的对象,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周卿河。可惜当年吴永江在工作中犯了点错,这错说大不大,轻易就能揭过去,但周卿河大义灭亲了。

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吴永江事业没了,老婆没一年就跟人跑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儿子也没学好,八岁偷鸡摸狗,意外伤了一只眼睛,他跟周卿河就是这么结的仇。”助理汇报。

覃茳尤听完,当晚就见了吴永江。

那天晚上她还要去赴一场宴,她让吴永江上了车,只给对方十五分钟的时间。

吴永江也干脆,直截了当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踪周礼,谁知道周末这两天,让我发现了另外有辆车也在跟着他。”

吴永江上回挨了一顿揍,知道了周礼的观察能力有多厉害,他换了另一个人继续跟踪,谁知就在前天周六,前往宁平镇的一路上,让他发现了另一辆可疑的车子。

他通过熟人查出车辆主人,再自己一推敲,终于意识到覃茳尤或许和他有类似的目的——

他们都想对付姓周的。

时间紧张,吴永江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后,言简意赅只说了两点。

第一点,他要知道周卿河的消息,让周卿河翻不了身。

第二点,他先问:“你是不是一直没找着周礼的弱点?”

覃茳尤确实一直没找到周礼的弱点,周礼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跟朋友聚会,他工作严谨认真,去的酒吧也没黄|赌|毒。

覃茳尤知道周礼读书时有过乱七八糟的日子,谁知道他这几年竟然跟换了芯子似的,洁身自好的让人无从下手。

最多就是他身边忽然跟了一个小姑娘。

起初她还猜周礼是玩还是认真,直到这几天看到周礼几乎跟林温寸步不离,严防死守,她才确定大约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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