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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之渡(108)

袁雪没有应,林温等了一会儿,没再打扰。

小鱼还装在塑料袋里,巴掌大点也不能煮来吃,林温家里没有鱼缸,她在厨房找到一只漂亮的玻璃沙拉碗,将小鱼倒了进去。小鱼尾巴一摆,游得生龙活虎。

没有氧气泵,也不知道这条鱼能活多久,林温捧着沙拉碗出神。

这一晚林温前半夜睡得很香,后半夜睡得并不好,她是被热的。

六月真正入了夏,气温在三十度徘徊,阁楼本身冬冷夏热,当年林父林母没打算把这用作卧室,只当储藏室和书房用,所以没有安装空调,甚至连房门都没弄。

林温现在睡的这张小床,是父母在她念大学前买来的。

她从前不知道她家在宜清市还有房子,考上大学后父母才告诉她。

大一开学前母亲忧心忡忡,总觉得她离家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鞭长莫及。又担心她从小身体不好,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军训,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找医生开请假条,让她逃过“折磨”。

后来还是父亲提议,说他们可以先回宜清市住一阵子,等林温军训结束之后再看情况。

于是大一开学前的八月下旬,林温跟着父母提早来了宜清市。

房子虽然十九年没住人,但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脏,林温后来才知道父母每年都会过来打扫一番。

八月下旬天气还是偏热,林温帮着大扫除,忙完后身上像刚蒸过桑拿,除了汗流浃背,连脸都烫得像闷熟的虾。

她把自己的行李拎进次卧,打开衣柜想先看看空间,待会儿洗完澡再整理衣服。谁知柜门一开,樟脑丸的味道扑鼻而来,衣柜里或挂或叠,已经有不少衣服。

“你干什么?当心汗滴进去,要发霉的!”母亲忽然冲进来,一把将她拽离衣柜前。

看见她的行李箱,母亲又急道:“这个房间你不能住,出来出来,把行李拿上!”

父亲过来一看,也说:“温温,今天晚上你睡主卧,我和你妈打个地铺。”

母亲大约太着急,下手忘记轻重,林温手腕被捏得特别疼,疼得她面红耳赤,像滚进了热油锅。

但幸好她早就出了一身汗,脸也热成了熟虾,所以父母没有看出来。

最后林温坚持自己睡地铺,父母又舍不得她,趁天没黑,父亲匆匆忙忙去家具城买回一张小床。

小床就此摆在没有门的阁楼,林温大学四年始终住校,父母偶尔过来看她,她才来这阁楼住一晚。

住的期间都不是寒暑假,天气不热也不冷,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安装空调。

谁知道现在,在这么闷热的天气里,她又睡到了阁楼。电扇完全不顶用,林温翻来覆去,身上热得发痒。

半梦半醒间,林温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袁雪的声音影影绰绰传进她梦中。

“温温,温温起床了,别睡了。”

林温睁开眼,发现天才蒙蒙亮。身上的毯子早被她踢到了地上,她脖颈和后背一层汗,睡衣摸上去也湿了。

头发也湿了几缕,林温撇了下头发,哑声问:“怎么了?”

“你今天休息吧?陪我去看房子。”袁雪说。

林温没什么精神的起床,她先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再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袁雪已经把早饭摆上桌。

袁雪像小学生一样端坐桌前,正色道:“温温,我打算重新开始。”

林温刚拿起筷子,闻言惊得她差点撞到粥碗,她不确定地道:“你跟汪臣潇……”

袁雪摆摆手:“你先听我说,我昨晚跟老汪聊了很久,后来我也想了一晚上,想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想我要是跟老汪彻底分开了是什么样,得过且过又会怎么样。我也反省了很多……不对,不能用反省这个词,这样显得我太卑微了,应该说我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

袁雪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更清楚汪臣潇父母对她的看法,她也曾试图妥协,可她脾气摆在那,要不了多久她又撂下挑子,想着凭什么要她伏低做小,她也是父母从小宠到大的。

“昨天晚上我列了一个单子,把我自己身上的优缺点都写了出来,发现我的优点可真是少,从前算得上是心直口快的优点现在也成了霸道不讲理,但你要我改,我又不乐意,比如你说让我找工作,我就是不愿意朝九晚五,不愿意每天听人指挥命令每天看人脸色,所以我当初才会辞工当起无业游民。更何况我有店铺傍身,我自己活得痛快就好了,干嘛要委屈自己,你说是不是?”

林温缓缓点头,能让自己活得痛快的人,这世上已经太少。

“哎……说到底,其实是我对老汪的爱,抵不过我对自己的爱,我更爱我自己,所以委曲求全到现在,已经是我的极限。”袁雪道,“两个人相爱太容易,我跟他只谈爱的时候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可真要走到一起,就真不是这么容易的了。现实太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解决就能解决,说忽视就能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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