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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86)+番外

尘归尘,土归土。

云朵将既灵送到南钰和白流双身边,后者先施法勾来披风,才由精魄变回人形,来不及系紧,裹着就窜到既灵跟前:“姐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我没事。”既灵缓缓摇头,毫无说服力,但也没给伙伴质疑的机会,“看见谭云山和冯不羁了吗?”

“刚才没有,雾太大,什么都看不见。”回答的是南钰,“但现在——”他抬手一指半空,“跟着它就行。”

白流双和既灵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金色光点,单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暖盈盈。

既灵越看越觉得这光点眼熟,但又不敢断言:“这该不会是……”

南钰帮她确定:“谭云山的仙痣。”

白流双皱眉:“不对啊,收异皮的时候不是咻一下就飞到谭云山身体里了吗,这回怎么不咻了?”

既灵答不了小白狼的提问,莫名的,她觉得南钰可以。

然而南钰不置可否,只扶着她俩起身,随着慢悠悠飘动的光点走。

最终,三人回到景亭。

不光谭云山,冯不羁也在亭子里睡得四仰八叉呢。

既灵不知道景亭起的风沙怎么就把她带回了索桥断崖,只知道自己和白流双苦战佞方的时候,这俩人睡得优哉游哉。

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南钰在,得给仙界伙伴营造团结友爱的人间氛围,她真想朝那俩屁股上各踹一脚!

等等。

她刚刚战斗的地方的确是来时的断崖,可桥呢?无论是缠斗中还是雾散之后,好像都再没见过那道长长索桥……

金色光点没入谭云山胸口,谭家二少终于缓缓苏醒,睁开眼睛,就见既灵那张凝眉苦思的脸。

冯不羁跟他前后脚苏醒,一脸懵懂地环顾伙伴,还有刚分开没多久的尘华上仙,无辜地问:“咋了?”

白流双一腔心酸:“你在这里睡得倒安稳,我和姐姐差点回不来!”

冯不羁被吼了个眼花耳鸣,心口突突的。

谭云山原本还庆幸自己没愣头愣脑往上撞,可听见“差点回不来”几个字,呼吸却一滞。中气十足的白流双不像有大碍,可既灵……谭云山重新去看她,果然,她的嘴唇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

“不是睡觉,是昏迷,好端端就昏了我也很郁闷啊!”冯不羁指天誓地喊冤。

谭云山起身走到既灵身边:“伤哪儿了?”

“没大事,别听她乱讲。”想踹人的冲动在看见谭云山眼中实实在在的担忧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很神奇,也很没出息,但既灵不想跟自己的心较劲,至少此时此刻,相比惨烈的战斗经过,她更愿意谭云山从自己这里得来的都是好消息,“别管那些了,看看你的仙痣。”

她有些期待,以至于声音都轻快起来。

谭云山低头扒开领口,愣住,好半晌,才呆呆抬头,有点不可置信道:“佞方?”

既灵用力点头,提起六尘金笼把第四个亮起的孔给他看。后颈的伤也好,身上的疼也好,这一刻都没了,只剩下掩不住的开心,和一丝小小的得意骄傲。

谭云山信了,然而脸上并没如她所料的喜悦,反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灵蹙眉:“怎么了?”

就算不夸她厉害,也不至于这种表情吧?

谭云山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不想成仙了?也不尽然。可太多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似乎都挤到了这怡州景亭,让人很不踏实。

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控。

但却越来越觉得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谭云山晦暗不明的反应,也让既灵渐渐冷静下来。

几个时辰就到了怡州。

突然而起又突然而散的雾。

诡异的风沙。

消失的索桥。

突然昏迷的谭云山和冯不羁。

最后给佞方致命一击的金色光束。

千钧一发将她从坠落中托起的云……

大战佞方背后,说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一个地方奇怪,可能有人会忽略,但从头到尾都很奇怪,那别说精明如谭云山,亲历如既灵,就算迟钝如白流双,大咧咧如冯不羁,也要想上一想。

但这种凭空冥想是想不出结果的。

不如直接揪住某个许久没说话一看就多少知道点内情的人……

“别、别这么看我,我也云里雾里……”八道威胁目光的压迫力是巨大的,南钰不住后退,艰难开口。

四伙伴不语,就眯眼看他,往死里看。

南钰欲哭无泪:“我就知道一个云雾仙桥!”

压迫暂歇,换成四头雾水:“那是什么?”

南钰:“一种仙法,可以在任两地间架起索桥,无论距离多远,过桥即到。”

白流双:“是你送我们来到怡州的?”

南钰:“怎么可能,这是极玄妙的仙法,我才几百年修行,又是凡胎成仙,根本没资格修。”

谭云山:“所以你是不放心我们,便又去了尘水镜台看,恰好看到这云雾仙桥,觉得事情不简单,才又急匆匆下凡?”

南钰:“你绝对在仙界安插了眼线……”

“如果不是你,还会有哪个神仙这么帮我们?”既灵犯愁地皱起眉。

南钰想敲醒她:“你差点死了,这叫帮吗?云雾仙桥只是个名字,不是说桥出现了就必须有雾。如果这人真想帮你们,就不会刻意用大雾让你们分散,又迷晕谭云山和冯不羁,引你和白流双去撞见佞方。”

南钰虽不知事件全貌,但以他所见所闻所历,只能推出这么一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结论。

“有神仙想害我和姐姐?”白流双愿意相信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臭神仙,于是搜肠刮肚,终于寻出一个疑凶,“绮碧上仙?”

南钰摇头。

白流双皱眉:“不是她?”

南钰再次摇头:“不知是不是。”

白流双郁闷至极:“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确定,这神仙让你当的……”

南钰:“但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围听的三伙伴瞬间打起精神,和白流双异口同声:“谁?”

叹口气,南钰抬头望天:“师父,躲够了就出来吧,你要真想藏,刚才就不应该出手杀佞方——”

第47章

对于南钰这位师父,四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怎么也没料到,择日不如撞日,竟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相见了。

未见时,南钰将这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作为师父,乃世间最高大伟岸;作为上仙,乃九天最博学广闻。

如今见了……呃,生而为凡人,的确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发如乱草,脸如沟壑,胡眉纠缠,难觅双眼,破铜烂铁环绕,线头补丁傍身,别人乘清风而来,他携尘土而至,当真非一般俗仙。

“不必拘礼。”来者一扬手,又是一袭灰。

四人相顾无言。

他们压根也没准备施礼好吗!

南钰绝望扶额:“师父,难得下凡,您就不能收拾一下门面吗?”

郑驳老没好气地给徒弟脑袋一下:“我是能收拾,这丫头能等吗,但凡为师晚下来一点,她就给佞方填肚子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这里遇险了?”其实南钰有一肚子问题,比如“为何出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云雾仙桥是谁做的”等等,但又怕这其中有些事情不便说,不好讲,便挑了个相对比较稳妥的。

郑驳老看看自家徒弟,又看看另外四张年轻脸庞——冯不羁在他看来亦可勉强归为少年人,示意去景亭里再说。

五人随郑驳老进入亭子,后者施法,亭子四周霎时竖起金色光墙,墙壁最终在亭子正上方封顶,将景亭与外面、甚至与九天仙界都彻底隔绝。

南钰知道,师父是怕隔墙有耳。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师父要讲的事情,非同小可。

“我这蠢徒弟第一次说起你们时,我便占过一卦,”无视南钰抗议的哀怨眼神,郑驳老看向谭云山,“他应该已经说过了,你,注定要成仙的。”

随心所欲、不修边幅的只是外貌,说到正事,这位庚辰上仙的眼睛里就有了非凡的气度。

谭云山肃然起敬,收敛随性,正色答道:“是的。”

郑驳老点点头,继续道:“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注定的事,尤其成仙,再大的仙缘,也未必就能修成正果。所以你的卦象越笃定,内里便越蹊跷。”

“有人希望我成仙,甚至提前为我铺好了路。”谭云山心中已有判断。如果说先前只是隐约的直觉和猜测,那经过刚刚的“仙志阁一游”后,再无动摇。

郑驳老微微挑眉,有点意外,又不算太意外:“你比我这蠢徒弟聪明多了。”

谭云山摇头笑笑:“吃过苦头的才会多思多想,他不是蠢,是有福气。”

南钰不知道他是真的夸自己还是仅仅客气客气,更闹不明白为何会从那云淡风轻的声音里品出……一丝苦涩?

白流双和冯不羁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没南钰那般思来想去,满心满眼只有等待揭秘的好奇。

既灵却懂。

她见过谭家的人情冷暖,她听得出谭云山是羡慕南钰的。

原来这人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除了“想得开”,别无他法。

“你既如此通透,干脆猜一下背后之人是谁如何?”郑驳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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