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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71)+番外

“嗷呜——”白狼低嚎抗议。

既灵弯腰摸了下她的头,然后和冯不羁道:“如果它已经跑了,让流双感觉到恐惧的那个气息又作何解释?”

冯不羁摇头,道:“一只妖被困在这里三千年,它的气息足以渗透到这儿的每一块石头里,每一寸峭壁上,每一缕潮气中,哪怕它走了,气息也不可能轻易就散。”

这个解释既灵勉强算他说得通,但:“最外面洞口突然出现的妖气之墙又作何解释?如果异皮已经跑了,还有谁能用这么强的妖气挡住出口,又为什么非把我们困在这里?”

冯不羁的脸色暗下来,再无言可驳。

“异皮就在这里,”检查完白骨的谭云山,终于将那两堵泥墙连同与之相关的碎片信息,串起了大概脉络,“那个会符术的捉妖者一定也感觉到了,或者根本就见到了,他对付不了异皮,却有足够的能力逃脱,甚至在临走之前将唯一的通路堵住。砌墙,为的是不希望再有误入的修行者丧命,藏符纸,为的是不让异皮破坏泥墙。”

既灵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越听也越汗颜:“那我们不管不顾推了墙,岂不是糟蹋了他的心血?”

谭云山很自然道:“没关系,等解决完异皮,大不了我们再重新修葺。”

既灵眨下眼睛,很认真地请教:“都解决异皮了,为什么还要修墙?”

谭云山:“……”

鉴于问题太过深奥,谭二少决定将其先放到一边,先考虑究竟怎么把异皮揪出来。

“要不要问一下南钰?”冯不羁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

谭云山望向他,一脸意外。

冯不羁胡噜一把自己的脑瓜顶,道:“你不就是在想怎么把异皮揪出来嘛,实在不行咱们就问问南钰,跟那臭小子打听打听异皮到底什么来路,擅什么法术,像应蛇,那就是擅水,我们知己知彼,才好对症下药。”

谭云山其实早就转过这个念头了,之所以一直没跟伙伴提,一来是觉得南钰未必会帮,二来也是怕既灵和冯不羁不高兴,毕竟他俩一个已经因为自己说太多而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才哄回来,一个一口一个臭小子,摆明看不上那位尘华上仙。

所以他才惊讶,无论冯不羁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还是和他恰好想到了一起,都挺让他意外,合着这位伙伴也有粗中有细的时候。

试探性地瞄既灵脸色,结果被逮了个正着,人家姑娘没好气白他一眼:“赶紧问吧,再这么拖着,异皮不用现身就能把我们耗死。”

谭云山被瞪得浑身舒坦,一刹那疲惫烟消云散,精气神全回来了,仰头就一声震天吼:“南钰——”

既灵吓一跳,印象中的谭二少连砍应蛇都是斯斯文文的,何曾这么“勇猛”过。

冯不羁也惊着了,连忙阻止:“你别在这儿喊,回头南钰没来,倒把异皮招来了。”

谭云山摆摆手:“异皮要出来早就出来了,它就是成心躲着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谋算——这最后半句已经到了嘴边,转了几圈,还是被谭云山咽了回去。

谭云山一连叫了几声,众伙伴也合力帮他叫,可所有呼唤都如泥牛入海。就在大家几乎要放弃,变回人形帮忙的白流双已经开始骂“臭神仙”的时候,风里终于有了微弱回应——

“我……在……”

那声音极远,像在天边,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根本没法听。

“难道这里太深了,天上的声音传不进来?”冯不羁皱眉摸摸下巴,“要不我们回洞道里再试试?”

这么扯着嗓子喊可要命了,伙伴们几乎没犹豫,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然而洞道内声音没比崖底好多少,四人只得继续一路往上,最后生生回到了最上面的洞口,方才清晰听见了南钰的声音——

“人呢——喂——你们到底在里面怎么样了——”

听得出,这位尘华上仙是真的在担心,而且嗓子已经有点哑了,显然在他们爬回来的过程里,对方也没少呼唤。

“我们没事——”谭云山尽最大力气回应,但怎么听都已经有气无力了。实在怪不得他,自打进这山洞,来来回回赶的路加在一起顶得上翻两座大山,他能坚持到现在,都是老天眷顾。

“啥?”显然南钰还是没听真切,只好继续吼,“你们是不是已经快到洞口了,那就干脆出来说,你们在洞里说话我听不清楚,而且尘水镜也什么都看不见——”

既灵解下水囊递给谭云山,然后替他抬头和南钰大声道:“我们出不去,洞口被妖气封住了——”

天边几乎是瞬间传来质疑:“既灵吗?你说什么呢,洞口没被封啊,就一个蛛网,不是已经被你们进洞的时候弄掉了——”

刚准备喝水的谭云山猛然抬头,既灵也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黑紫色的浊气之墙吗——”

天上也有点蒙:“没有啊,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洞口,没有任何东西堵着——不对啊,你们不是已经快到洞口了吗,看不见光?”

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最初的那个洞道中间——谭云山就是在这里用菜刀发现土墙的,所以他们现在等于往前走到头,是洞口,往后走到头,是万丈悬崖,而不管前路后路,都幽深曲折,别说洞外的阳光,就是在洞口放个火堆,那光线也不可能七拐八拐到这里。

但南钰敢这样问,就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

白流双有些不确定地咕哝:“该不会真被异皮跑了吧?”有那团浊气之墙,还可以说异皮在洞内,如今墙都没了,实在不太像好兆头。

“还等什么,赶紧追啊!”冯不羁见谭云山又喝了口水,简直要急死,“万一让异皮跑出雾岭,你还去哪里捉他!”

谭云山也急,也想马上去洞口看个明白,如果真能出去,那简直太好不过,哪怕让异皮跑了,起码他和伙伴们是安全的。但从刚刚开始,心底就一直有种怪异感,近乎于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清晰存在。

“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天上的尘华上仙也急,感觉再得不到回应,都容易冲下来,“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别喊啦——”白流双焦躁地大声回应,“我们这就去洞口——”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洞口的浊气之墙究竟如何了,自然看了最明白,何况刚刚那么累他们都爬上来了,再走一段平路,实在小意思。

谭云山虽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四人就这样往回走,没多久,便看见了洞外照进来的光——显然,南钰没诓他们,浊气之墙是真的没了。

洞内长久的压抑憋闷让触手可得的广阔天地充满了致命吸引力,众人都不自觉加快脚步,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朗朗乾坤下再好好向尘华上仙打听打听……

除了既灵。

在距离洞口还有约二十尺的地方,她拉住了谭云山的胳膊。

谭云山身形一顿,不解看她,外面的蓝天白云一伸手就几乎能碰见了,为何临到关头拦住他?

既灵也不知道,但就是直觉不对,于是不说话,只深深看着谭云山,缓慢而用力地摇了下头。

谭云山不认为自己和既灵之间存在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领会默契,但这一刻,因为对方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摇头,他整个人忽然就静下来了,先前被南钰的催促、冯不羁的焦躁带起来的纷乱,奇异地散了个干干净净。

人一烦乱,头脑就容易发热,一静,思绪则才会清晰。

“冯兄、流双,”谭云山叫住仍往前走的两个伙伴,“回来。”

白流双闻言回头,脚下未动,直到既灵招手,才颠颠跑过去:“怎么了,姐姐?”

谭云山坦然接受差别待遇,继续召唤不动的冯不羁:“冯兄,先别出去,过来我们再好好把事情捋一下。”

冯不羁一脸不情愿:“出去捋不行吗?这里真的快把人憋死了!”

谭云山理解他的心情,洞口就在眼前,十几步路的事。但是不行。有时一步之差,都可能天壤之别。

但这些他都没说,他只说:“冯兄,信我一次。”

男人之间,话说到这份儿上,就不需要其他解释了。冯不羁纵然一脸不甘愿,还是转身回来。

四个在山洞里几乎要累断腿的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沾地的一刹那,四张灰扑扑的脸都发出同样舒服的叹息——就这么歇着,最好连根手指头都不要动,他们能坐到地老天荒。

“南钰——”就在大家还沉浸在一动不想动的氛围里时,谭云山忽然唤了一句,不算喊,只能算是比正常稍微大了一点声。

可上方很快传来清晰回应:“在呢在呢,你们到底干嘛呢,怎么还不出来?”

这一次再不是天边,而是一清二楚的,头顶洞壁,仿佛南钰就贴在那里和他们说话。

“我们就在洞口了,”谭云山舒口气,道,“但暂时不能出来,想请你帮个忙。”

南钰陡然警惕起来:“我凭什么要帮你?”

谭云山理直气壮:“凭我们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了,凭我们拿你当朋友,凭我们相信这世上不只有人心隔肚皮,还有患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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