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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58)+番外

——白流双高估了既灵和冯不羁,他俩虽一肚子疑惑,但一打起来就都忘了,真心半点没多想。

陡变的情势让混战有了一刻停息。

冯不羁握着桃木剑,心里满是郁闷愁苦,他不过就是想除个妖,修个行,这一路上倒好,左一个仙灯,右一个仙兽,究竟还有没有可以捉可以灭的啊!

“仙兽?”既灵喃喃重复,她没有冯不羁那么多的仙界认知,但类比妖兽,也大概想得出仙兽是如何的存在,再将前后种种现象以此为角度重新看,所有说不通之处都迎刃而解。

“那头狼妖是不可能告诉你们实话的,她还指望借你们的手报仇呢。”黑峤捂着打斗中受伤的肩膀,气喘吁吁,眼里却带着对自己的得意和对既灵、冯不羁的奚落,“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和你们说我是妖?呵,她也就那点伎俩,只有你们这种蠢人才会信。”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亮明身份!”冯不羁心疼死了自己一晚上白流的血汗!

黑峤也很懊恼,愤恨道:“如果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何至如此!你们可知道,一旦暴露身份,天上很快就会知道,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冯不羁莫名其妙,合着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错了,正想反驳,却被既灵抢了先。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又可知道,白流双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

黑峤流露出不屑,嗤笑道:“不就是说我吃了她姐姐吗。一个妖而已,我不吃,也有你们修行者来收。如果我是她,就该庆幸被吃的不是自己,然后夹着尾巴乖乖躲在山里,而不是自不量力,几次三番上门闹腾。”

冯不羁听得闹心,再不想看他一眼,索性转头看树。

既灵神色不动,只直截了当问:“所以泽羽是你吃的。”

“对。”黑峤大方承认,一派天经地义的坦然。

“那你府中疯了的那些下人呢?”既灵又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遮掩必要,黑峤有恃无恐:“也是我干的。”

既灵点点头,自怀中拿出六尘金笼:“既然都已承认,那我现在要收你了,你不反对吧。”

有所预感和真正发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冯不羁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终是沉沉落底。

黑峤当然反对,立刻大叫:“我是仙兽,你不能杀我!”

对于兽类,所谓的收,即是杀,因为精魄被收的瞬间,肉身便灰飞烟灭。

既灵好整以暇地看他,认真请教:“为何仙兽不能杀?哪里的律法?”

黑峤被问住了,因为的确没有这样的律法,但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伤了仙兽是要损功德的,你要敢动我,这辈子别想成仙了!”

既灵歪头冲他眨下眼:“真巧,我本来也没打算成仙。”

话音未落,六尘金笼忽然射出金光,瞬间便笼住黑峤全身!

黑峤一声厉吼,于金光中现出原形——身形如恶犬,厉角如蛮牛,周身花纹如豹,其色赤中有黑。

金光散尽,赤黑兽仍好端端卧在原地,它的确是现了原形,却并未被收走精魄。

既灵有片刻诧异怔神,冯不羁却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法器只能收妖!”

虽已知黑峤是仙兽,但因为此孽畜实在可恶,既灵和冯不羁仍下意识将它当成妖邪,用了平素习惯的捉妖手法!

冯不羁这一嗓子不仅叫醒了既灵,也拉回了赤黑兽的神智。现了原形的一刹那它还真以为自己要被收服了,因为对方法器带来的糟糕感觉实在和那些讨人厌的上仙一样,但经冯不羁一嚷,它立刻蹿起想逃!

那个疯女人是来真的,她竟然真的敢杀仙兽!

赤黑兽的动作极快,但冯不羁比它更快,未等它把后腿蹬直,冯不羁已闪电般扑来将它压倒,两手牢牢钳制住它的两个犄角,力道之大就像铁链!

赤黑兽狂躁挣扎,却怎么也甩不掉身上的壮汉,终于精疲力竭,硕大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冯不羁,极度的不甘心几乎要让眼眶迸裂。

冯不羁被瞪得头皮发麻,然全身不敢松劲儿,只剩嘴巴还能发出一声叹息:“别瞪我,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个跟班打手……”

见冯不羁制住赤黑兽,既灵收回六尘金笼,直接去摸藏于后腰的匕首,不料手刚沾到匕首凉意,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金项圈长命锁忽然腾空变大,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深潭,震耳巨响中,溅起几丈高的水浪!

有那么极短的瞬间,既灵和冯不羁几乎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无数惊鸟飞起,振翅声铺天盖地,及至鸟兽声散尽,东、南、西三面天边,各飘来一个身影。一人御剑,英姿飒爽,二人踏云,仙衣飘飘。

赤黑兽发出一声呜咽,乍听似委屈,细品却藏着欣喜。

三人殊途同归,落至既灵和冯不羁面前。二人,三仙,一兽,一时竟无先开口者,只你看我我看你,稀奇的场景中透着微妙尴尬。

终是南钰最先出声,但他的一脸茫然却不是对着既灵和冯不羁,而是对着身旁两位仙子:“羽瑶上仙,绮碧上仙,你们怎么来了?”

地上的二人都是故人,完全在南钰预料之内,相比之下,莫名其妙就碰了头的仙友才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袭素色仙衣的绮碧上仙,姣好面容上也是满满意外:“羽瑶上仙,尘华上仙,你们这是?”

敢情两位仙子也并非一路。

南钰看看被冯不羁压在身底下的显然该属仙兽的赤黑狡,再看看一直未出声的珞宓,本能就开始糟心,可脸上还要客气:“羽瑶上仙,这赤黑狡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珞宓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话别扭,不悦蹙眉:“怎么,我失手遗落过一次宫灯,难道就要把所有溜到凡间的东西算到我头上吗?”

别人眼中的仙物、仙兽,在珞宓这里,不过就是个“东西”,仙人对着凡人大多自带优越感,然而在珞宓这里,对着仙人也一样。

绮碧上仙忙出声揽责:“是我照看不周,让这赤黑狡溜到了凡间,要不是刚刚看见自尘水飞回的金项圈,我竟还不知情。但凡此种种,实在和羽瑶上仙毫无干系。”

赤黑狡该在天帝的珍兽园中饲养,照看珍兽园是绮碧上仙的司职,如今其溜入人间,绮碧上仙闻讯而来完全合理,但这样就更显得珞宓的出现很奇怪了。

“羽瑶上仙,是我说话欠考虑了,多有冒犯。”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但客气完,南钰就直截了当问了,“这赤黑狡既然与上仙无关,上仙此番为何而来?”

“听见尘水有动静了,就下来看看。”珞宓回答得漫不经心,眼神根本没放他身上,而是四下张望。

听见尘水有动静就下来查看是他尘华上仙的职责吧,什么时候需要劳烦天帝之女费心了?而且除非像他一样时刻关注尘水,否则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动静并准确来到此处。

“诸位聊完了吗?”既灵不太想插嘴,毕竟人仙有别,贸然出声显得很无礼,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实在没太多耐心等这几位仙人慢悠悠寒暄,“可否容我列一下这仙兽的罪状?”

三位仙人重新把目光投回眼前,该负主要责任的绮碧上仙十分客气:“姑娘请讲。”

既灵言简意赅:“滥伤无辜凡人,为祸山林妖兽,且无半点悔过之意。”

绮碧上仙温和点头:“好的,请姑娘把它交给我吧,我这就带它回九天仙界领罪。”

对方应得太快了,快得很难让既灵相信她把这些都认真听进了心里,似乎只是在等自己说完,好能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客气话。

“那按照我刚刚说的罪状,该当何罚?”既灵看着绮碧上仙,一寸不让。

绮碧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具体问,怔了怔,才道:“这得看天帝如何定夺……”

从既灵提出赤黑狡的罪状开始,南钰就假装抬头看天,这姑娘的执着他深切领教过,难得今次绮碧上仙下凡,他不断叮嘱自己千万别多嘴,最好别扯上一点关系,权当白来一趟。

可听着绮碧上仙搬出天帝吓唬人,他就有点别扭了,罚一个下凡作乱的仙兽还要经过天帝?就算对方是凡人也不能骗得这么敷衍吧。

“天帝会让它偿命吗?”

也只有那个傻姑娘还一个劲问。

“这……天帝的决断,岂能轮到我等妄议。”

绮碧上仙对着凡人,倒是比在仙界时有架子多了。

“那好,你既说了按罪来罚,我就信你……”

还是太单纯啊……

“但你要让它把吃掉的精魄都吐出来,我才能把它交给你。”

猝不及防听见的要求打断了南钰的看天,事不关己的闲散心思一刹那散了个干净,他错愕地看向既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绮碧上仙也惊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你刚刚说什么?”

既灵缓慢而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你要让它把吃掉的精魄都吐出来,我才能把它交给你。”

绮碧上仙打量她好半晌,才终于确定她是认真的,不免觉得好笑:“姑娘乃凡人,可能有所不知,仙兽一样要以天地精气为食,但凡被吃掉的精魄,吐是绝无可能再吐出来的,除非仙兽殒命,体内精魄才会自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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