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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40)+番外

说到最后,冯不羁已经从猜测变成了肯定,语气坚决得仿佛亲眼所见。

既灵和谭云山面面相觑,彼此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光——虽嘴上说着嫌弃,但冯不羁显然一直将这位第一任礼凡上仙惦记到现在,情至深处,不惜为其脑补出一整卷九天仙界恩仇录。

至此,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冯不羁对仙界的了解皆来自礼凡上仙的介绍,尤其五座仙山,礼凡上仙曾为勾引……呃,说服他,而施法于水中映出五座仙山和九天宝殿,让他得以窥见仙界全貌。至于每座仙山都住着什么神仙,礼凡上仙说,他就听,但水中看不见,所以传达给既灵和谭云山时,这部分便用了“据说”。

既灵和谭云山为何突然陷入梦境,不过是礼凡上仙施的法术,包括前次护城河边,既灵的“睡去”亦是如此。冯不羁对礼凡上仙这一手早已熟悉,只是不知为何,既灵中法术后的“熟睡”比寻常人要沉,所以护城河边叫了她半天的他才会脱口而出“别人一叫就醒,你怎么跟昏迷似的”;而谭云山正相反,“熟睡”极浅,几乎是一睡下便醒,故而这回才能及时叫醒既灵。

至于尘水,礼凡上仙已经说得很明白,人间与东海相连的河流,在九天仙界眼里也算尘水,所以出自仙界的尘水仙缘图,将人间那些东流入海的河统统标注为尘水,也没毛病。

不过作为生机勃勃的年轻人,既灵和谭云山还是各自有最后一个疑问。

先是既灵:“不羁……大哥,渡劫成仙渡劫成仙,劫究竟是什么?就是被雷劈吗?”

突然间长了辈分,冯不羁还有点不适应,清了清嗓子,才道:“被雷劈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很多,什么水淹火烧土埋一类,主要看机缘。”

既灵:“有渡劫失败的吗?”

冯不羁:“当时那家伙下凡说要渡我,我第一个问的就是这个问题,他说渡劫失败的多了去了,要是成仙那么容易,九天仙界早挤不下了。我一听,这还成什么仙……”

既灵:“……”

谭云山:“不小心说了心里话,的确是比较尴尬。”

冯不羁:“你就非得再扎你大哥一刀吗!”

对于大哥,谭云山还是有心的,很快用新的问题缓解了尴尬局面:“我记得刚刚礼凡上仙说,尘水是九天仙界的两条仙河之一,那另外一条仙河是什么,大哥你怎么不问呢?”

冯不羁呆愣:“这个问题重要吗?”

谭云山坚持:“一共就两条河,你问了其一却不问其二,不会觉得半颗心悬得慌吗?”

冯不羁诚实回答:“完全没有。”

谭云山眨巴下眼睛,很快释然:“哦,那可能是我想得比较多。”

冯不羁看着已经完全不在意的谭云山,忽然觉得自己那半颗心,好像真的被勾起来了……

折腾大半夜,如今天快亮了,三人倒觉出倦意,也不知是不是疑问解开心里踏实了。

见离日出还有些时候,三人不再多言,寻稻草铺躺下。

谭云山一闭上眼睛便睡着了,紧接着就做了梦。

梦中的他身体轻盈,仿佛成了羽毛,随风而飘,飘过大河,飘过山川,飘上云端,飘到一处巍峨宫殿。

宫殿外不远处,有一道气势恢宏的门,上面三个大字,笔锋有力,字体庄严——九天门。

九天门前,有水潺潺,于不知何处射来的光芒之下,泛起粼粼水波。

谭云山想靠近些,竟就真的靠近了些,近到可以看清九天门前的流水并非一处,而是两条,两条河平行自九天门而出,却在门外渐行渐远,流向各异。

也正是这样分开后,方才分辩得出那波光粼粼的只是其中一条,另外一条水色深沉,无波无澜,甚至看不出水的流动,恍若死寂。

谭云山本能地向波光粼粼那条而去,很快便来到一座桥的上空。那桥不知用何物所修,竟如琉璃般通透,光芒从桥身穿过,折出七彩霞光。

可惜桥上有个高大健硕的中年人,一身铠甲,横刀而立,煞了这飘然如仙的风景。

但这依然阻挡不了谭云山想落下去的冲动。

这桥实在太美了,美到让他迫不及待想走上去,哪怕只摸上一下,踏上一阶,也算不枉来一遭。

奈何心之向往,力却不足。

任凭他如何往前,身体竟然都不再移动分毫,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罩子把这人这桥给罩住了,挡着他向前哪怕一步。

“长乐仙人——”桥上大汉忽然出声,不像呼唤,倒像喝止。

谭云山顺着大汉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仙衣飘飘的俊雅男子站在桥下不远处的河边,位置离水极近,再向前一步,便入河了。

但他并没有入河的意思,只是低头细细打量河水,仿佛能透过水面,看见内里种种。

“长乐仙人——”见对方不应,桥上大汉加重语气。

男子终于抬起头,笑盈盈看过来,声音温润如清泉:“尘华上仙不必如此谨慎,我来此处与人赴约,人未到,便随便转转。毕竟我长住蓬莱,难得一见这九天宝殿,这尘水忘渊。”

被唤作尘华上仙的大汉不为所动,仍硬邦邦道:“那就麻烦长乐仙人去看忘渊,莫在我这思凡桥附近转悠。”

仙衣男子不急不恼,仍笑着,慢悠悠道:“上仙就别打趣了,尘水可近看,忘渊我哪敢,远观一下便得了,若太近了稍不留神落下去,那可真是求仙不得求人不能,永世别想见天日了。”

尘华上仙态度稍缓和了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别以为尘水就是随便走的,落到思凡桥下,一样投胎转世。”

仙衣男子笑着摇头,似完全不在意:“我既未犯错,亦未被剥夺仙格,就算真掉到思凡桥下,来世也总会再成仙的。”

尘华上仙道:“平白无故多吃一世苦,多渡一次劫,你以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那么简单?”

男子优哉道:“越是惊险才越有趣嘛。”

尘华上仙没好气道:“你还真是心宽。”

仙衣男子抬头看他,桃花眼笑弯成了两条缝:“满九天仙界都知道,我没心。”

说完这话不等尘华上仙再开口,男子已悄然后退,与那河岸离出些许距离,显然调侃归调侃,他还不打算以身涉险。

桥上人哼一声,算是满意。

谭云山离桥近,离仙衣男子却远,他不想看眼前这位大汉了,倒想飘过去凑近看看那位长乐仙人……

心念刚动,谭云山就醒了。

阳光从庙顶的窟窿照进来,光束明媚透亮,就像照在思凡桥上的那些光……

梦境骤然回笼,谭云山怔住。

既灵和冯不羁已经收拾完毕,既灵以为他还没醒,正准备过来叫他,不料靠近才发现,这人醒了,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既灵吓一跳,问:“怎么了?”

谭云山慢慢坐起来,有点恍惚道:“做梦了。”

既灵被谭云山难得一见的蒙头蒙脑给逗乐了,心说昨夜还装云淡风轻,却明明把看见的听见的都牢牢记在心里了,记住之后没准还自己琢磨了,否则怎会夜有所梦?

但乐只能在心里,面上还是绷着“经验丰富捉妖者”的正色:“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做梦正常。”

话音刚落,冯不羁已好奇凑过来:“梦见什么了?”

谭云山歪头想了一下,如实相告:“九天门,尘水,尘华上仙,忘渊,长乐仙人。”

冯不羁皱眉,怎么还有没听过的名?

既灵直接问:“忘渊和长乐仙人是什么?”

谭云山道:“忘渊应该是另外一条仙河,长乐仙人就是一个仙人,呃,挺温文尔雅的。”

冯不羁纳闷儿道:“忘渊就是另外一条仙河?你怎么知道的?”

谭云山道:“梦告诉我的。”

冯不羁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你这到底是神仙托梦,还是自己瞎想瞎梦的啊?”

谭云山看得透彻:“那你得去问梦。”

冯不羁:“……”

冯不羁后悔赶走礼凡上仙了。

有朝一日若变了想法,愿意成仙,可沐浴焚香,朝东南方供奉……

到底供奉啥才能让对方再下来一次啊!

第22章

想不通的事之于谭云山,那就三个字,随它去。

第二条仙河叫不叫忘渊之于既灵,那就四个字,与我何干。

于是只剩下冯不羁,这个原本应该最接近真相却终是与其擦肩的男人,简直抓心挠肝想破头,直至既灵把六尘金笼借给他把玩,方才放下烦忧。

礼凡上仙这一别,似也带走了妖魔邪祟。自那之后,三人一路向北,行进平顺,靠着既灵的财大气粗,雇最好的马车,住最敞亮的客栈,终在第四十天,进入墨州

墨州地处北地,虽也有四季,然春夏短,秋冬长。

既灵他们离开槐城的时候刚要入秋,不想进入墨州的第一日,竟飘雪了。

雪花很小,几不可见,落地上便化了,偶尔给落叶打上零星水点。

他们从南边进墨州,然幽村在墨州最北面,且要翻过白鬼山才到,故马车又经过三日,方才抵达白鬼山山脚。

前夜宿在就近庄子里的时候,庄内人说白鬼山原叫白龟山,因远看山形似龟,山顶又一年三季积雪,只夏季短暂露出山头,入秋又白,所以得名。但后来总有进山的人说遇见了妖怪,渐渐的白龟山就被叫成了白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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