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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106)+番外

“反了,反了……”帝后怒急攻心,翻来覆去重复这两个字。以她的仙术可以轻松杀掉这些大逆不道之徒,但不行,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既灵在谭云山出手时已经变了脸色,这会儿被人揽着,看着对方眼中的“坚定杀机”,说没感动是假的,但你为伙伴出头也要看看时候啊,在九天仙界用雷劈帝后你是怎么想的!而且就算动手,也该她来动,反正她又不想成仙,这刚修回的仙还没捂热呢,就给帝后一雷,那尘水路不是白走了!!!

心内咆哮间,她挣了两下,竟没挣开谭云山揽着的胳膊,只得无奈道:“我没事了。”

她没说假话,帝后刚刚那下对妖不对人,打身上后除了让她摔疼点,倒无大碍。

谭云山不理她,仍紧紧盯着帝后,生怕对方出其不意来一下,不过胳膊倒箍得更紧。

既灵肩膀本来已经缓和的疼痛倒在他的用力之下卷土重来,这叫一个心累,正准备掏净妖铃,打算战斗之前先在伙伴脑袋上磨磨光,不料头顶忽然传来妖兽低嚎!

五伙伴对着嚎叫太熟悉了,当下一震,不约而同抬头。

帝后、珞宓和少昊也下意识循声而望。

只见自收了瀛天之后便不见踪影的六尘金笼,不知何时已立于半空之中,亮起的五孔里,紫光浓而盛,大有喷薄欲出之势,而那妖兽低嚎,便像困兽在金笼之内的挣扎与咆哮!

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紫光终于突破桎梏,破笼而出,风驰电掣般于空中划出五道紫线!

那五精魄仿佛知道要去哪里,转瞬,便消失在西面苍穹!

瀛洲漂于东海,其余四仙岛皆在其上,南钰思忖,西面……

他猛地呼吸一滞。

瀛洲以上以西,是九天宝殿。

天忽然黑下来,没一丝预兆,就那样骤然漆黑,暗得像深夜。

挂在苍穹的繁星成了唯一的光亮。

然后没多久,星辰开始坠落。

先是一颗,两颗,而后十几颗十几颗的落,像有人将一盘玉珠倾倒下来,以粉身碎骨换刹那芳华,极美,极绚烂。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应接不暇,南钰看着满天流星,几乎要忘了那飞往九天宝殿的五妖精魄。

直到听见帝后颤抖得近乎恐惧的声音。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厉莽出世,忘渊水干。”

所有人都听见了。

除了既灵。

她没看流星,也没听清帝后的话,而是目不转睛盯着仍在半空通体紫光的六尘金笼。

六孔,皆亮。

第五卷:妖乱九天

第60章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

言犹在耳。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在病榻上,在临近生命的终结,师父仍把这八个字清清楚楚留给了她,声声郑重,字字凛然。

师父骗了她?

亦或有人骗了师父?

既灵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原来长久相信的某些东西崩塌是这样的感觉,没有撕心裂肺,没有郁猝怨怼,只一片空落落。倒有些像刚刚的急速下坠,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等待落地的那一刻,然而仿佛永远落不到地上,更不会再有人踏着云彩来接。

谭云山于昏暗中心念一动,仿佛某种灵犀驱使着他看揽在怀中的既灵,这一看,便心疼起来。她眼中已溢满水汽,却生生没落泪,眼圈已被这极力的隐忍弄得通红,分明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他以为她在懊恼六尘金笼没困住五妖,可当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六尘金笼,顿时怔住。

愤怒自心底涌起,还夹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犹记得刚认识时,她一口一个师父说,神采飞扬里尽是自豪。

这样的徒弟,要多狠才能忍心去骗?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呵,天昏地暗还差不多。

谭云山深吸口气,刚想对既灵低语,忽听得遥远天边轰隆隆巨响!

那动静极大,震耳欲聋,且连绵不绝,就在所有人呆愣之际,整个瀛洲忽然颠簸起来!就像东海起了巨浪,将这仙岛卷得上下起伏!

谭云山毫无防备,身形一晃便摔坐在地,然而“地动”并没有停止,坐在地上的他仍被颠得东倒西歪!

他尽量护着既灵,然后发现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部分都坐地上了,只帝后、少昊和南钰及时招来云、水、剑,各自腾空,免于失态。

然而神仙的仪态在天崩地裂面前,微不足道。

流星已落尽,西面天边开始电闪雷鸣,刺耳的雷电声混在山摇地动的巨响中,像妖类的凄厉悲嚎!

只既灵和谭云山注意到了,那六尘金笼在第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时,悄然解体,无数碎片眨眼间,化作淡淡的烟。

日昏月暗、地动山摇中的一缕烟,散得无声无息。

世上再无六尘金笼。

“少昊!”帝后终于自变故中回过神,声音里仍有掩不住的担忧和焦灼,但也总找回一分威严之气,“此五人交于你,务必拿下问罪!”

少昊一听便明白她挂心五紫光去往的九天宝殿,一刻不想在这里耽搁了。

“母后放心!”虽然在婚配之事上他和亲娘闹得几近反目,但涉及到九天安危,他自然立场分明。

珞宓一听“五人”,当下变色,她千辛万苦谋划让长乐寻心,为的是其二度成仙后能知情懂爱,与她长相厮守,这要被捉起来“问罪”,还怎么……

帝后再无耐心应付不知轻重缓急的女儿,所以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应该说连想都没让她想完,便抬手一扬,令其陷入昏睡。左右仙婢眼疾手快接住倒下的羽瑶上仙,扶上鸾凤驾,帝后随之落座。

鸾凤驾极速而起,来时如徐徐细雨,去时已成流星赶月。

山摇地动似缓了些,九天宝殿方向的轰隆声不知何时低下来,于是衬得电闪雷鸣愈刺耳,每一声,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将苍穹割得千疮百孔。

见少昊目送帝后,南钰悄悄给四伙伴使了眼色。伙伴们心领神会,白流双和冯不羁以坐姿轻轻挪到他贴于地的剑身上,谭云山则维持着揽住既灵的姿势,唤起托着他们的云。

转瞬,五人轻轻浮起,离地约一寸,不仔细看,会以为依然坐在地上。

南钰和谭云山交换一个眼神,顷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剑、云而起,离弦的箭般……

哗啦——

从天而降的洪水直接将“箭们”拍折到地上。

南钰、白流双被水冲散,各自摔落——咚!咚!

冯不羁直接被扑到了几丈开外——咣当!

谭云山浑身湿透,仍没松手,稳稳护着既灵落地——唰!站得笔直。

虽姿态各异,但当墙一般密集的冰柱自地面升起,将他们团团围住,并最终封成一座冰笼,趴着还是站着已经不重要了。

逼人的寒气里,四面冰栏忽然开始紧缩!

原本距离甚远的五伙伴不得已聚拢,就在他们已经要被挤成肉饼时,冰栏终于停住,刚刚好能容纳他们五个人。

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少昊,狠狠咬破指尖,在冰笼上画下符咒,每一下都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愤怒都倾泻在这血符里。

五人理解他的心情,以少昊的角度,定然认为自己被他们五个图谋不轨者所欺,间接引狼入室,祸及九天,但——

“苍渤上仙,”南钰终是看不下去,开了口,“自己的手指头自己的血,你不心疼我们还过意不去呢。”

少昊眼皮都没抬,画完这面,又去到另一面继续画。

他画了三面,南钰就跟着转了三面,清晰从他的动作里分辨出了三幅“血书”:“困仙咒……镇妖符……降凡图……用不用这么齐全啊!”

谭云山轻拍他肩膀,南钰不解,却还是收了声。

少昊画完最后一下,口中默念,随后血符泛起金光——符咒既成。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谭云山毫无预警开口,低缓而诚恳,“但我们真的只是捉妖修仙,潜入瀛洲不过是希望获取水行之法,以便回东海去捉瀛天。至于为什么瀛天在白泉里,为什么收完瀛天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们也一头雾水。”

少昊终于抬眼,目光如冰笼般冷,声音却极轻:“无辜的修行者,嗯,这倒是个不错的脱罪之词。”

谭云山定定看他:“无论在东海上还是现在,我们和你说的都是实话。”

少昊点点头,全然不与他们争辩,只道:“但愿到了九天宝殿上,你们也别改口。”

语毕,他唤来一头周身金索的硕大仙兽。仙兽落地便笨拙扭动身体,金索一端自然脱落飞向冰笼,另一端则依然在仙兽身上。很快,冰笼被六面捆牢,少昊翻身骑上仙兽的背,仙兽随之飞起,拖拽着冰笼一并腾空。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厉莽出世,忘渊水干!”谭云山忽然大声喝,不同于帝后的喃喃自语,他把这几句话说得像某种不详之咒。

仙兽背上的少昊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如利刃!

不料四目相对,谭云山来了句:“这四句话你听过吗——”

少昊那颗心忽悠一下子,说上不上,说下不下,就是累,累得他想把这家伙扔进东海喂鱼!!!

“如果你这个天帝之子都没听过,”隔着五六尺的距离,谭云山的声音却清得像在少昊耳畔,“我们几个小兵小卒鱼虾蟹,去哪里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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