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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那件小事(8)

“怎么,金子做的呀?”

周翰阳叹口气:“你呀,算了。我跟他是没所谓,但你一个人遇到这样的,真容易吃亏。以后别傻了,修车才几个钱,犯不着。”

胡北原嘴里应着,心想,那可不行啊,那叫“才几个钱”?薛维哲要是敢赖账,他能跟他打起来!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薛维哲接下来表现得相当爽快,对于他的追债,没有什么拒接电话,东躲西藏,拖拖拉拉的行径,对数额也没什么异议。虽然声明自己行程很满,排不出时间,但还很大方地干脆请他上门来处理赔偿事宜。

有公司地址,有电话,再有了家庭住址,他这下还真不怕薛维哲赖账了呢。

于是胡北原雄纠纠气昂昂地上门讨债去了。

来到薛家要债,胡北原又有了种“有钱人真可恶”的愤怒心情。

薛维哲和周翰阳,完全是物以类聚,物以类聚啊!

用得着把住的地方搞得这么大吗?弄得跟个度假村似的。他从进了门开始,走了这么大老远,都还没见到主屋。这么一段路,大片的花花草草,浪费来做什么呢?铲平了盖房子来住的话,能盖多少个他那样的公寓啊。

绕了一大圈,胡北原才总算看见主人,进入主题了。

屋前那偌大的一个浪费水资源的游泳池,薛维哲正在其中做浪里白条状。

胡北原不由牙痒痒的。

在家游泳也算“我很忙?”,那他还想忙着在家睡觉呢。

有钱人的架子真是大。

薛维哲旁若无人地游了一程,而后停在胡北原面前,神清气爽地从水里冒出大半个身子,靠在池沿,悠闲道:“你来啦。”

胡北原心想,我早就来了,还看你表演了一整圈的自由泳呢。

薛维哲冲他一笑:“不好意思呀,让你久等了,先喝点东西吧。”

薛维哲那还滴着水的古铜色皮肤,鲜明的,咄咄逼人的六块肌,让胡北原不由的背上一紧,心想,周翰阳当时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他从小是跟老爸学过点招式的,但以对方这样的体格,真要一言不和打起架来,还真说不准谁会占到便宜呢。

管家送来酒水,胡北原就谨慎地在池畔的太阳伞下坐了。

薛维哲也终于美人出浴,施施然地披了块管家送来的浴巾,走过来,惬意地在他对面坐下。

胡北原不想多看他那身肌肉,免得灭了自己威风,于是低头把准备好的一叠材料递过去:“因为坏掉的部件只能进口,所以价格比较高昂,单据和证明都在这里,请薛先生过目。”

薛维哲心不在焉地草草看了一看,笑道:“哦,没问题。”

“那……”

“我写张支票吧。”

“行啊。”

“哦,我没笔。”

胡北原立刻说:“我有。”

薛维哲安静了片刻,又笑道:“不好意思,身上没带支票。”

胡北原心中骂道,你穿得这样,能把支票簿藏哪儿呀,塞裤裆里吗。真能装模作样。

脸上他还要客客气气地:“没事,薛先生找到了再签也不迟,我可以等。”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签张支票来,老子今天就不走了。

薛维哲笑道:“我们干脆进去谈吧。我顺便找找。”

“行啊。”

胡北原心想,我倒要看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进了旁边那独立成栋的小洋房,里头自然又是一番富丽堂皇,不必细说。

胡北原亦步亦趋的,生怕这欠债的家伙不老实。

薛维哲倒不避嫌,反而相当坦荡荡地,当着他的面就换起衣服来了。

虽然说都是男人,有的大家都有,没什么稀罕,胡北原还是有种瞎了氪金狗眼的感觉。

那快快分明的腹肌,那结实的胳膊大腿,那……妈呀……

胡北原只得拿眼睛看窗外,免得伤眼。

薛维哲穿戴整齐,开始慢悠悠地四处寻觅起他的支票簿来了。

胡北原也拿出十成的耐心来——他不怕耗啊,他这种小人物的时间反正是不值钱的。

半天寻觅未果,薛维哲微微笑道:“好像是落在公司了呢。”

胡北原心中又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还是笑容可掬地:“那,我陪薛先生过去取?”

“那倒也不用。”

“那,你看是要?”

“我让人去拿吧,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还真用上“拖字诀”了呀。

胡北原把双手握在身前,作耐心状:“行,反正不急,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想随便把我打发走。

于是两人在沙发上坐着,隔着茶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穿上衣服,把肌肉藏起来以后,薛维哲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杀气腾腾咄咄逼人的了,配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容,还有几分雅痞的味道。

薛维哲倒没有丝毫被债主盯着的尴尬,还神态自若地跟他聊起来了。

“你替翰阳做事多久啦?”

“几个月而已。”

“哦,你是新人?”

胡北原被戳到痛处,气不打往一处来:“他才是新人。”

薛维哲了然地哈哈一笑:“哟,太子党空降是常有的事,不用介意嘛。你看着也年轻呀,有的是机会晋升嘛。”

“……我不年轻了。”

聊了一些在胡北原看来毫无营养的家常之后,薛维哲说:“哎,差不多要吃饭了。”

胡北原心想,怎么,想借吃饭来打发他走?

不等他想好对策,又听见薛维哲说:“不如在这一起吃顿便饭,顺便等支票簿。”

“……”

胡北原有点摸不准了,这家伙到底想什么呢?

难道要用一顿饭来贿赂他,然后不给赔或者少赔?

薛家的这一顿饭还颇丰盛,大块的牛排,鸡肉,海鲜,跟薛维哲那身肌肉很对得上号。

胡北原索性放开来吃,他没什么好矜持客气的,讨债的嘛,不多吃点怎么跟赖账的耗?

薛维哲吃得不多,倒是喝了不少酒,还一直似笑非笑地隔着桌子拿眼睛上下打量他。

胡北原心想,干嘛,给他精神压力啊?

他可是刀枪不入的呢。

胡北原想象中的鸿门宴,竟然无风无浪地结束了。

他豪情壮烈,自然吃得一直满到喉咙口,连明天早餐的份都一起塞进去了。

而没怎么动筷子的薛维哲还能露出一副饱足的满意神态,这就让他有点奇怪了。

末了还真有人来给薛维哲送支票簿,薛维哲这回也不拖延了,相当爽快地大笔一挥:“这是给你的支票。”

胡北原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下,一毛钱不少,也没点错小数点,更不是假支票。

于是赔款顺利到手。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起码今天的任务是圆满完成了。

薛维哲送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笑微微地说:“有空再来啊。”

胡北原心想,再来?

难道丫还想撞下一次?

胡北原旗开得胜,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去向自家上司汇报,献上支票一张。

周翰阳听完他的叙述,却没有对此表现出丝毫赞赏和喜悦,反而大皱眉头。

“你去到他家里了?”

“是呀。”

周翰阳顿时一副全身都不对劲的表情:“哎,以后你少跟他来往吧。”

“啊?”

胡北原心想,这债都讨回来了,还能有什么来往啊。

但周翰阳这话说得也未免奇怪,于是他又问:“为什么呀?”

周翰阳道:“薛维哲这个人,有点不对的。”

“什么不对?”

周翰阳一时间没说话了,半天才略微烦躁道:“反正就是不对,你少搭理他吧。”

胡北原过耳就忘,没把这叮嘱放在心上,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多搭理薛维哲。

谁没事会跟那种人打交道啊,又不是天天撞车。

何况他最近更忙了——他找了份周末晚上去餐厅当服务生的兼职。

对于都市里的白领一族来说,从写字楼吹冷气敲键盘到酒楼端盘子,确实很难放得下身段。但在胡北原眼里,两者不都一样是点头哈腰,为其他人服务的活吗?

而且收入才是最实在的,时薪虽然不高,但积少成多,对他目前的房子贷款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贴补呢。

还是那句话,蚊子腿也是肉啊。

餐厅位置在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地方,边上就是夜总会,灯红酒绿,光怪陆离。

胡北原初来的时候,看见菜单,心里就想,要怎么样的人傻钱多才会来这里烧钱啊。

结果他很快就发现有钱的傻子真是超乎想象的多。

这餐厅是经营日式料理,有价格相对不那么凶残的无限量自助餐,也有消费高昂的灯光昏暗的榻榻米包间。

餐厅底下相对算中低消费,食客在开门营业之前都得大排长队,楼上由美女厨师负责的铁板烧是消费最高的区域,来楼上的客人也有特权可以直接穿越人群,大摇大摆地被经理迎接上来。

这些贵宾,也就是胡北原眼里的傻子,在夜晚时分,就鱼贯而入地将这原本宽敞的空间坐满。

宽大得惊人的铁板上滋滋地冒起油沫和香气,桌上是花式繁复的刺身拼盘,来此的客人大多有年轻貌美的女性陪同,因而也愈发显得这画面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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