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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那件小事(6)

胡北原有气无力地:“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

“苏沐给你的。”

周翰阳立刻被什么呛住似的,往外用力咳了一声,而后说:“哈……”

胡北原无精打采:“拿去吧,我可没偷看啊。”

周翰阳伸手把那信封接过来,笑着揉一揉,往兜里一塞。

“你不看?”

周翰阳说:“小胡,我们算朋友吧。”

“算……啊……”上司要跟你称朋道友,能不赶紧答应吗?

周翰阳挺认真地:“那我不会抢我朋友喜欢的人。”

胡北原顿时一震,心里又是感动,又有些道不明的别扭。

“多谢啊,但也不需要啦。这对苏沐,不公平吧。”

周翰阳笑了一笑,说:“感情的战场上,本来就没有公平。”

周翰阳对他讲了一百二十分的义气,他又拿了奖金,于是扎扎实实地请周翰阳一顿饭,这是免不了的了。

问题是,去哪儿吃,吃什么呢?

他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里随便有点肉就高兴了,周翰阳可不同,不仅会吃,还会做,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讨好得了他的,龙肝凤胆吗。

于是胡北原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年轻上司的意见,对方说:“我最近挺想吃家常菜的。”

“家常菜?”胡北原问,“你指自己在家做的那种?”

周翰阳立刻挺高兴地说:“行呀,去你家吃吧?”

“啊?”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不无好处,毕竟自己做,就算买再好的材料,也比外面吃省钱多了啊。

这天下班,胡北原就领着自家上司去超市选菜了。要吃什么,这回由周翰阳说了算,然后他来买单。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财大气粗过呢。

周翰阳在挑选的过程中,显然表现得十分有人性,对那些什么几十元一只的顶级生蚝视而不见,只绕过去拿那些便宜的螺丝,花蛤什么的。反倒是胡北原请上司吃饭不好意思太寒酸了,硬挑了一些肥大的生蚝和鲜虾。

两人一起又买了些蔬菜,鸡胸肉之类的,林林总总装在购物车里,推着去结账。周翰阳笑微微地一手一个收银员帮忙装好的购物袋,看着他付钱,样子还挺受用呢。

说来这是上司第一次大驾光临他的小公寓,虽然跟周家那别墅不可同日而语,但胡北原倒也不心虚。

他单身住着,但是一点也不邋遢,屋子里收拾得还是相当整齐干净的,家具固然简朴,但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地板也是每日一扫,数日一拖,甚至周翰阳进门的时候还自觉乖乖脱鞋呢。

周翰阳穿着他地摊上买的塑胶大拖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颇为自在惬意。

胡北原要去厨房做菜,他便一路尾随:“我来帮你吧,我来帮你吧!”

“哎,不用,你是客人,等着吃就好。”

周翰阳跟进来,很自然地就开始卷袖子,拿围裙,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呀。”

说实话,周翰阳的刀工比他还好,还边切边教他“横切牛肉竖撕鸡”,这种反客为主,固然是帮他省了很多事,但他这公寓不是很大,硬格成两室一厅,厨房空间也就不宽裕。

自己一个人生活时候不觉得,多了个人高马大的周翰阳在身后站着,怎么都能碰到胳膊蹭到腿的,转个身都老撞在一起。有一次他的额头还磕到了周翰阳的下巴,力度之大以至于他都担心自己要赔偿医药费了。

好在周翰阳并不介意,下巴差点被撞下来,还笑眯眯的,不过胡北原是再也受不了了,他手里还拿着刀呢,等下不小心把上司的什么地方给切下来一块,那可怎么办?

于是周翰阳就被毕恭毕敬地请出了厨房。他显然有些百无聊赖(胡北原为了省钱,连电视线路都没开),于是坐在饭桌边上,双手撑着脸颊等上菜。

胡北原偷眼瞅见他发呆的模样,不由心想,他这样竟然还挺可爱的

唉,真讨厌,这样一个做别的行业都容易有饭吃的人,干嘛没事来抢他饭碗呀。

晚饭做了豉香杭椒鸡片,爆炒麻辣花蛤,白灼大虾,还有成本最贵的一道蒜蓉生蚝,以及清淡收尾的丝瓜小海鲜汤,再摆上一瓶酒。花样不多,但是分量十足,以示诚意。

这时候周翰阳反而拿出做客的矜持来了,只埋头吃些花蛤丝瓜什么的,偏不动那一大盘隆重登场的生蚝。

胡北原劝道:“来,多吃点生蚝,很鲜的。”

“唔……”

胡北原猜测:“怎么,是我做得不好?”

“哈哈,没那回事。”

“那就多吃点啊,”胡北原实在人讲实在话,“这对男人是好东西来的。”

“……”

“来来,多喝两杯,我好不容易才舍得开的这一瓶,你不喝,就浪费了。”

最后周翰阳盛情难却,还是把大部分宝贵的生蚝都吃了,酒也喝了不少,两人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末了该送客了,胡北原问:“我送你下楼开车吧?”

周翰阳略微为难地笑笑:“我喝了酒,不好开车。”

“啊。”胡北原这回不好意思了,他只想着尽待客之道,偏偏忘记了这一茬。自己没车的人,是经常会想不到喝酒跟开车之间的关系的。

而从他这里坐计程车回去,车费真心是十分的不便宜,算起来这顿饭局就吃得太冤枉了,虽然周翰阳未必会计较。

于是他说:“哎,你不嫌弃的话,在这睡吧。”

这样明天他上班,还能蹭到一程顺风车,剩下公交钱呢。

周翰阳站在那里,像是踌躇了一下,声音里居然有些不确定了:“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我这什么都有啊,沐浴露,剃须刀,而且我家绝对没蚊子没蟑螂,你可以放心。当然啦,是比较简陋,你要是不习惯,是不用勉强的。”

周翰阳眼神飘忽了一下:“那……我睡哪儿?”

虽然是两室一厅,但那是为了将来接父母过来养老而准备的,现在恨不得从脚趾缝里抠出钱来还贷款,家具自然能省则省,一共也就一间卧室里有张床。

胡北原心想,这公子哥儿,没kingsize大床可睡估计都挺委屈,更不用说跟人挤了。

“你睡我那床吧,我睡客厅。”

周翰阳沉默了一刻:“这不太好吧,喧宾夺主吗,你睡床,我睡客厅。”

开什么玩笑,顶头上司在客厅里缩着,他这睡得,能不做噩梦吗?

“别,怎么也不能让你睡客厅的,说不过去呀。”

两人僵持不下,胡北原心里挺纳闷的,要说是一男一女吧,这客客气气地推来推去的还好理解;两个大男人,一起睡,除了挤了点,还有什么不方便呢,干嘛非得分出个楚河汉界啊。

“这样,我们都别争了,你不介意挤的话,一起睡床吧?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周翰阳不是很干脆,但最终还是笑了一笑,接受了他的建议。

不想自己身上的汗味或者臭味影响到了上司的睡眠,胡北原这晚洗澡洗得特别仔细,连脚丫子都反复搓了三遍。

至于周翰阳,居然有本事洗得比他更久。

不知道是因为洁癖呢,还是因为他家的沐浴露的清洁能力不够水准,反正是过了可以洗三头大象的时间,胡北原躺着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见周翰阳从浴室出来的动静。

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胡北原心里还不忘想,唉,他的水费啊……

周翰阳上床的动作倒是挺轻的,不愿意惊动他似的,但床还是因为那重量而明显地一陷。

唉,便宜货就是便宜货。

周翰阳在他身边睡下了。胡北原感觉得到那来自另一人的温热体温,闻得见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

奇怪的是,自家那促销时候买一送一的便宜沐浴露,竟然能有这么好闻的时候。

更奇怪的是,不久前他还恨得要把照片钉在墙上当飞镖靶子来射的人,现在却跟他同床共枕。

胡北原睡得还行,虽然身边多了个障碍物,有些碍手碍脚,睡起来不能随意舒展,但不是什么大事。而周翰阳似乎就没这么幸运了,胡北原每次醒来,都能感觉到他在辗转反侧,长吁短叹。

胡北原悲悯地想,过惯了好日子的人,适应力真的是有点差啊。

次日是胡北原先醒来的。作为一名兢兢业业的职员,生物钟总会比闹钟定的时间早那么一点。

他看看旁边那以纠结的姿势蜷着的青年,不由就生出些好奇心来,于是凑近过去看。

要是能看到周翰阳什么口水横流,眼歪嘴斜的场景,那就值回票价了。

令他失望的是,周翰阳除了头发乱糟糟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可看性了,眉眼唇鼻都一如清醒时候的端整,甚至还肤白胜雪,眼屎都无一颗。

于是他失落地摇了摇上司的肩:“喂,该起来了。”

青年先皱起眉,而后才迟疑地睁开眼,再孩子气地伸手去揉。

胡北原看他两眼迷蒙,睡得失魂落魄,便打个招呼让他回回神:“早啊。”

两人四目相对,周翰阳揉眼睛的动作做到一半,瞬间就定住了,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直挺挺躺着盯住他的脸,干脆连那剩下的魂魄都不见了。

胡北原心想,也难怪,不是在自家床上睡觉,醒来总会不知身在何方,把自己吓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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