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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精灵(4)

她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难道不是杀死大主教就可以了吗?杀死大主教,国家就可以恢复和平,为什么你还要做其他的事情?”

凯斯特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以前也是以为,杀死大主教就可以了,可是你想一想,大主教是怎样成为大主教的呢,是谁给了他权利和地位?是国王,是坐在王位上的昏庸无能的威斯洛斯特家族。现在王族衰败,王位上的小女王像一个玩具娃娃,根本不可能掌握实权,就算杀了大主教,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主教出现。如果想要所有的人彻底过上好的生活,只有推翻整个威斯洛斯特王朝,重新建立一个自由和平的国家。”他的眼神在夜色中锋利而坚定,“所以,从我父亲被杀死的那天起,我就决定,我要结束这个王朝。”

她静静地望着他,凉凉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渗出,滑过脸庞:“你说的,很对。这是事实。我反驳不了。那么,就按照你的愿望努力吧,我会……我会期待着你重新回来的那天……”

凯斯特伸手紧紧地抱住她,她的泪水渗进他肩上的衣料,一滴接着一滴,凯斯特再将她抱得紧了点,低声道:“傻瓜,你放心,我的命很大,我一定会再回来,应该不会很久了。你千万不要这时候去找大主教拼命啊,你的剑术很烂,一招就会死。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一定。到时候,为了感谢我,你愿不愿意以身相许,嫁给我做报答?”

她把脸埋进他怀中,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我,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我愿意等你来替我杀了大主教,然后再……你一定要成功,我一定会让你成功。”

凯斯特拍了拍她:“好啦,那就不要哭得那么凶,哭花了脸很难看的。我要赶紧跑路了,要不然被追上就什么都完蛋大吉了。”他松开手,笑嘻嘻地替她擦了擦眼泪,“放心吧,我是传说中的黄妖精是不是,月亮会保佑我的。你一定要乖乖地等着我回来娶你呀。”

她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看着少年翻身上马:“凯斯特。”少年低头看她,对她露出微笑,她的泪水再次沿着脸庞滑下,“虽然你,你说你是黄妖精骗了我,但是你是我一生中对我最好的人,所以,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不幸。”

凯斯特的声音中含着笑意:“你再说下去,我就会等不及把你拖进结婚礼堂了。喂,像小时候那次一样,乖乖地在这里帮我望风,然后乖乖回去睡觉。”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凯斯特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像许多年前一样。

第五章

王朝历五十九年,各地的义军和秘密组织集结在一起,组成一支名叫圣蔷薇的军队,大主教残暴不仁,王族毫无作为,普通的百姓对王朝早就满怀不满,义军一出,百姓纷纷响应,庄园主和贵族们也纷纷倒戈。

九月,圣蔷薇军顺利地攻进了王都,倒戈的大贵族们打开城门前来迎接,这些贵族之中,就有林勃公爵。

大主教在教堂的钟楼上被圣蔷薇军的领袖凯斯特一箭射杀,身穿骑士服的俊美少年弯弓射箭,宛若神话中的年轻战神,赢得了万众的瞩目与赞叹,也赢得了千千万万从平民到贵族的女性们的芳心。

只有小股死忠于威斯洛斯特王族的亲卫军们还在王宫附近顽固抵抗,威斯洛斯特王朝已经名存实亡,新的王国即将诞生。

林勃公爵等几位倒戈向圣蔷薇军的开明大贵族联合举办了欢庆宴会,邀请凯斯特等圣蔷薇军的主要领袖们参加。

舞会布置得奢华堂皇,凯斯特走进舞场,立刻快步走向林勃公爵和他的家眷们,目光在林勃公爵身边的女眷们身上一一掠过。

林勃公爵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向凯斯特一一介绍:“这是我的大女儿伊丽莎白,这是我的二女儿……”凯斯特打断他的话,彬彬有礼地问:“公爵阁下,您妹妹的女儿爱丁侯爵小姐今天到场了吗?我想见她。”

公爵立刻笑起来:“阁下是问希尔嘉吧,她正在那边。”向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希尔嘉,一个穿水蓝色长裙的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

少女望着凯斯特,向他微微一笑,凯斯特的心忽然缩紧了,公爵殷勤地说:“希尔嘉,阁下问起你,你快过来。”

少女盈盈地走来,凯斯特僵僵地怔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她!她不是希尔嘉爱丁?为什么走来的希尔嘉爱丁是个完全陌生的少女?

那么,她是谁?她到底在哪里?!

凯斯特脑中混乱一片,匆匆向公爵道歉,大踏步地走开,他各处张望,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哪个都不是她。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在哪里?

一个护卫匆匆走来,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阁下,女王已经让亲卫军放弃抵抗,她同意签下退位书,但是她提出要求,要单独亲自见见你。”

这是凯斯特第一次踏进王宫,大理石的宫殿中水晶吊灯很亮,落地窗敞开,清朗的月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凯斯特僵僵地站在宫殿圆厅中,他的心脏像被谁一把捏住,捏得紧紧的,快要炸裂。

他熟悉的西尔就站在窗前,她穿着华贵的长裙,长长的栗褐色头发不再散着,而是盘在头顶,镶着钻石的王冠嵌在她的发髻上,折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

她静静地望着他,眼光和月光一样清澈:“凯斯特,我的第三个秘密,其实你没有猜中。我不是希尔嘉爱丁,我是西尔维娅,西尔维娅威斯洛斯特。我就是那个毫无用处的,像玩具娃娃一样的女王。遇见你的时候,是我做公主的最后一段时光,我那时秘密地住在林勃公爵的庄园中,不久之后,大主教就毒死了我父王,因为父王想要夺去他的地位。父王死后,我就成为了女王,因为我只是个毫无力量的小姑娘。对于大主教来说这样的傀儡再合适不过。”

她轻轻笑起来:“我曾经想过,靠自己的力量杀死大主教,做一个好女王。但是,你那天的那番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我的这个想法实在很天真,威斯洛斯特家的王朝确实已经到尽头了,是该被新的来取代。我虽然没做过什么,但做为威斯洛斯特家最后一个坐在王位上的人,理应跟着旧的一切被埋葬。凯斯特,不杀掉女王,你的圣蔷薇军不可能建立新的王国。”

她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双眼。

“凯斯特,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第六章

“后来呢?”坐在矮凳上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软椅中讲故事的妇人。

女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温柔妩媚的笑容:“后来,后来骑士当然不会杀掉他的公主啊,他们一起离开了,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着。”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妈妈讲的就是建立现在王国的军队首领和上个王国最后一个女王的故事吧,谁都知道那位首领英雄最后杀掉了女王,但是他也被女王用卑鄙的手段暗算到重伤,最后光荣地为了新王国死掉了。他的铜像现在还在王都的广场上呢。妈妈的这个故事是自己编的,就像那个有月亮的时候会有黄妖精的故事一样,是编的!我不信。”

小女孩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从矮凳上跳起来跑向屋外。

她的母亲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早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教她的。是我们教坏了吗?想想我小的时候,多么单纯……”再叹了口气,忽然吸了吸鼻子,起身向一个方向喊道:“凯斯特,不会吧,今天晚上还吃燕麦粥?我不要吃燕麦粥,我要奶油玉米粥!”

从一道门中探出了一个英俊男子的半身:“有的吃不错了,你这个做饭无能的女人,想吃奶油玉米粥你自己做!还有,你懂什么叫隐姓埋名吗?强调这么多年了,要叫我凯恩,凯恩,明白吗?”

女子悄悄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叫习惯了。”

男子无奈地遥遥头,缩回身子,继续在厨房中奋战。

她斜依在软椅上,露出微笑。

那时,在宫殿中,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简短地吐出一个字:“走。”

她瞪大了眼睛,凯斯特不耐烦地转头看她:“我说女王陛下,你不赶紧跑路,难道还真的等着人来杀?刚才说的那番话像念经一样,听得我身上一颤一颤的,那似乎不是你的性格。你每次都偷跑出来,肯定是因为宫里有密道吧,让我猜猜看,会不会就在这间圆厅里?”

黑暗的密道中,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快步向前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小小声地问他:“那,那你的建立新王国的梦想呢。”

他粗声说:“让别人去建吧,我不管了。”

她再小小声地问:“但,但是你是圣蔷薇军的首领,你失踪了,圣蔷薇军该怎么办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让其他人自己看着办。”

她又小小声地问:“不,不过……”

他不耐烦地说:“你啰嗦什么啊,我杀死了大主教,你的仇报了我的仇报了,很多人的仇都报了。我现在连女王都拐走了,这是多么大的贡献,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总要给别人表现的机会,其他的事情谁爱做谁就去做,像我这样的大英雄,就光荣地退隐到神话中吧。”黑暗中,他的气息蓦地逼近,“和我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以后生活在一起,怎么,前女王陛下你还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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