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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一只莓(59)+番外

作者: 惊笛 阅读记录

季眠轻轻应声:“我知道。”

之后,季眠没有再接话,只是佯装将要入睡,孟闻练见时辰不早,嘴巴也不再嘀嘀咕咕,他安静地掀开被子缩回被窝睡去。

待对床的人呼吸声渐渐平稳,季眠才再度睁开眼睛,自胸腔内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于黑暗之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女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那只纹了扶桑花的花灯,从一开始,他没打算送出手。

那日出游,杜曜云硬塞给她一只白兔花灯,他瞧见少女无可奈何又压抑不住恨意的眼神,想起孟闻缇提及少女的最爱,便鬼使神差地从小贩处挑了一只扶桑花灯,趁无人之时与她交换。

他那个时候一点儿也不喜欢孟闻缇。

可他就是觉得,孟闻缇不应该像只兔子一样乖乖待在恶狼身边。

他将兔子花灯放进湖心,让花灯随着水流越飘越远,他看着花灯划出一道道水痕,私心底想,孟闻缇应该如扶桑花一般开得热烈自由。

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因为他觉得这个少女一点都不真实。

康王在岐州韬光养晦,他从未见过康王,却一直按照父亲的指示向他传递京中一切动向的消息。

从一开始康王就不欲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是魏丹攻占北城一事给了康王莫大的决心。

北城要塞,是康王最后的底线。

成宗既然不敢大胆用兵,他就替他当大瑜的王,用大瑜的兵。

孟闻缇说过:“季郎君,我真希望你我二人之间能更坦诚一点。”

康王逼宫蓄意已久,他对此缄口不言,有所隐瞒,而她又何曾对他真正坦诚过?

她不断接近他,想从他嘴里套出实情,他一退再退,可最终想到她是大瑜的郡主,是废帝的亲外甥女,如果康王称帝,她与孟闻练会是何下场。

他隐忍许久,还是选择默认,于是景昭侯举家迁往青州小住。

不过,他小瞧了康王的肚量。康王称帝,不仅没有迁怒景昭侯府,更是保住了安王的富贵荣华。

而远在青州的孟闻缇,却时常写信给他。

她信中内容并不十分重要,换作往日,他也许连信封都不愿意拆,但是当时京城暗流涌动,他的父亲作为朝臣,作为拥护懿宗的一员,面对不服气的安王旧部也举步维艰,在那样的环境里,从青州寄来的信仿佛成了他心中的慰藉。

孟闻缇的字小巧秀气,行文也不如文书刻板,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一种他与她一同置身温婉多情的青州一般的错觉。

他总是提笔落寥寥几字,妄图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直至景昭侯一家彻底返回京城。

他以为回京后的孟闻缇不再会像以前那样,为了某种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有过多的交集,可恰恰相反,她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不一样的是他,他少了提防,多了克制。

始终保持着理性的距离,是他一以贯之的态度。

当日他们在亭中望飞雪,他怀中抱着的是大瑜年幼的小郡主,她的阿妹。他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心里想的却是眼前人幼时是否也如怀中的婴孩一样娇小柔弱。

她的身上还残留白雪,她抬起头望向亭外说:“这雪下得可真是太久了,我从未见过大瑜哪一年的雪下得这样凶这样久。”

他不敢看她,只好垂下眸子:“瑞雪兆丰年。郡主,大瑜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他自小耳濡目染,感佩父亲的精忠为国,也愿如她所言做个良臣。

瑞雪兆丰年,大瑜迎新帝。其实他与她都明白,懿宗或许比安王更适合留在那个王座上。

他知不可锋芒毕露,但在射场之上,却还是忍不住在她面前一展身手。

沉稳的少年,不知何时也渴望被仰慕的感觉。

少女抱着他褪去的外袍不肯还与他,隔日亲手送来时笑容明媚动人,叫他无法直视。

他低头接过干净的衣裳,恭敬送走少女,回屋整理时在白色的衣袍里发现瓣瓣新鲜娇艳的扶桑花瓣。

墨香与花香交织,在他指尖缠绕。

那日与今夜一样冻人,不同的是少年被扰乱的、自以为坚如磐石的心。

孟闻练说,阿姐总是看着扶桑花灯出神。

当真么?

季眠阖上双眼,不愿再去想。

美丽尊贵的郡主,当真有情有意?

季眠第一次知道,原来再寒凉坚硬的玉石,也会有出现裂痕的那一天。

崇元七十五年五月,京城放榜,杜曜云一甲第一,季眠堪获二甲之位,而孟闻练虽是三甲险中,但好歹是过了。

同年六月,杜曜云入朝为卿,季眠与孟闻练编入羽林,懿宗派景昭侯驻军北城,欲一举夺回被割让的城地,久不领兵的景昭侯反常地答应懿宗请求,领命前往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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