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一只莓(13)+番外
“自然是携带家产逃往绥州和岐州境内。”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有点不明白季眠的意图:“可是这里并没有人……”
“没有人吗?”季眠平静地打断她的话,幽黑的眸子更添墨色。
她一惊,错过季眠一步一步走着,一边向四周环望,她猛然发现,看似寂寥无人的大道旁,藏着无数人:在角落里,在胡同中,在脏泥边……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眼神茫然无措,尽可能蜷缩在不可见人的阴影中,生怕被人发觉他们的存在。
逃往岐州和绥州的朔城百姓,有能力的尚可在岐州绥州稳住脚跟,重新安家立命,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如若没有一技之长,生逢乱世只能沦落为流民流落街头,一日复一日地苟且偷生。
而原本居住在岐州绥州边地的居民,因为外民的蜂拥而入占据了自己常年赖以生存的领地,也逐渐举家内迁。
现在的两州边地,只剩下这样有着类似经历的流民。
岐、绥两州尚且如此,这些年来大瑜边角被割让之地呢?
举国之内看似祥和安宁,可暗藏几多可怜人?
他们在暗处衣不蔽体,看着衣着干净光鲜的孟闻缇,好似仰慕着下凡的天仙神女。
她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是这样的不干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明明这是舅舅割城都要挽救的黎民百姓。”她面色复杂地转向季眠:“这是你的要务?这也是你想让我看见的万民?”
季眠屈腰,双目炯炯:“这是万民想让陛下看见的苍生。”
“我只看到了岐州华云城的无边繁盛,却没看到这背后的千疮百孔。连康王都无法根治的弊端,有何方法?”
季眠抬头望天,天色慢慢昏沉,夕阳落在曾经辉煌的楼宇飞墙之上,温煦浸染朔城百姓回不到的过去的年岁。
他叹一口气:“康王会有办法的。”
在回往华云观的路上,孟闻缇出奇安静,惹得涟娘也不敢出声。
涟娘悄悄抬眼去看孟闻缇,见孟闻缇察觉到她探寻的目光之后又迅速收回视线,正当她想装得若无其事时,听见孟闻缇一声唏嘘。
“涟娘,是我想错了,也或许是他藏得太好了。”孟闻缇有些颓然地靠在她身上,无精打采地回忆着今日所见所景。
马车悠然前行,季眠依然独自驭马,踢踏的马蹄声在夜里分外清晰,像兵刃利器相撞的声响。
孟闻缇猛然惊坐起,掀起车帘探出头去,动静之大引来了季眠的注意,他驾着马调转方向,只见她趴在马车窗上:“郡主在做什么?”
孟闻缇并未理会他,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可是四周除了鸦雀惊飞的怪叫,并没有别的声音了。
季眠见她重新坐回马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方的奉卫,随后淡定地继续驾马行进。
孟闻缇额上浮起一层细汗。她死死攥住冰绡制的车帘,柔软冰凉的质感给她带来一线清明。
她晃晃头,努力压下心中暗生的诡异。
可她方才,分明听见银器相撞的声音。
第7章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夜晚的月色很美,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华云观的院落中,树梢的叶子被晚风吹拂,仿若身着白衣起舞的乐姬。
在宁静的夜,孟闻缇显得十分不宁静。
自她随季眠回到华云观就一直心神不宁,不厌其烦地在自己的厢房里踱步。
涟娘看着孟闻缇提壶斟一杯水仰头饮下,渐渐平复因害怕不解而上下起伏的胸口,终于忍不住开口劝慰:“郡主,到底怎么回事?您从回来起就一直这样。”
孟闻缇呼出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她皱着眉,神色依旧有点异常,再一次确认问道:“涟娘,你回来的时候,与我一同坐在马车上,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涟娘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纠结这样奇怪的问题,但见孟闻缇一副不同于往日的正经模样,还是耐着性子再重复自己的回答:
“没有,郡主。婢子只听见鸟雀与马蹄的声音。郡主,您到底听见了什么?”
孟闻缇倏地睁开眼睛,用手指揉一揉自己的额头,又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涟娘,你相信我吗?我听得真切,是兵刃的碰撞声,有点像王府侍卫手中的那些利器碰撞的声音。”
她在康王府待了半月,因秉着帮杜凝光永除后患的想法,四处留意府中动向,也算听惯了府中守卫平日操练驻守发出的声响。
“啊?”涟娘一怔,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是柳娘子发现咱们了吗?”
孟闻缇摇头,侧头看着厢房墙上的挂着的字画,那卷字画上绘着大瑜岐州山水,空白之处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