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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臣妾恭候多时(2)

秉娴只觉得天晕地转,道:“怎会如此?皇上那么器重爹爹……是谁陷害爹爹的?皇后娘娘待我极好,我进宫跟她说……”绿芜道:“姑娘,你不明白,相爷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世人只知有丞相,不知有皇上,倘若这次真的是……姑娘你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秉娴惊呆:“皇上?”绿芜趁着她发呆,将她身上衣裳褪下,自己的衣裳也尽数脱下来,又去拆散她的发髻。

秉娴道:“你做什么?”绿芜把秉娴的衣裳换上,匆忙给自己挽了个发髻,插上秉娴的钗子,道:“只有出此下策了,姑娘,你扮我……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秉娴道:“我不明白。”绿芜看着这天真的少女,怜悯道:“姑娘,朝廷早就想打压重臣,前些日子的董尚书家,你不曾听闻么?尚书小姐昔日何等高傲?如今沦为官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握着秉娴的手臂,将她拖到衣柜旁边,将那柜子打开,摸索了一阵,原来那柜子壁板后另有玄机。

绿芜将秉娴推进去,道:“姑娘,你躲在里头,等外面无声了再出来。”她望着秉娴,又道:“可惜相爷太过忠直,只想着觑时机告老还乡就罢了,不曾存个私心将这密道完善……总之姑娘你呆着别动,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绿芜刚掩上柜门,外面便有数人涌了进来,都是身着铠甲的士兵,见了绿芜,搓手顿足,眼斜口歪,纷纷露出那等下作姿态。

绿芜不为所动,厉声道:“我是丞相小姐,你们好大的胆子!谁敢动我一下试试!”士兵们被她震慑住,一时不敢靠前,正在蠢蠢欲动,却听外头有个阴沉声音缓缓说道:“丞相小姐?好得很……”有道修长影子,极慢地迈步进来,“他们是不敢,可是我敢。”

士兵们见了来人,如老鼠见了猫,纷纷低头,行礼道:“将军。”而后悄无声息推出去,最后一个士兵便将门掩上。

绿芜望着面前之人,忽地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似停了。正是开春时候,这人却如同从冰雪里走出来的,通身上下,凝霜结冰,透着一股极冷的气息。

秉娴人在密道之中,听到那阴冷的声音道:“你就是兰秉娴?”绿芜后退一步,竟不能回答。那人冷冷一笑:“京师明珠,便是这幅模样?真是见面不似闻名。”绿芜终于道:“你……你是谁,想做什么?”那人道:“男人想对女人做什么?你问的古怪……”绿芜道:“我是丞相小姐,你胆敢……”话音忽地从中折断一般,“啊……”

“就因为是丞相小姐,我才敢……也才有这个兴趣。”那人的声音仍旧极为缓慢,声音未落,只听得“嘶啦”一声,伴随着绿芜一声惨叫。

柜子内的秉娴浑身发抖,死命地捂着嘴,才让自己未曾惊呼出声。

那人的声音却仍旧冷静如初,但说出的话却让秉娴魂飞魄散,他缓缓道:“可惜你不是。真正的兰秉娴在哪?——说出来,便饶你不死。”

绿芜的声,隐着痛,却仍道:“我就是兰秉娴。”

那人低低地笑,仿佛寒冬的风掠过,秉娴向后,背贴着冰冷墙壁,整个人似要晕厥。

“你是兰秉娴?兰大小姐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嗯?你虽然极力隐藏,但娇养深闺的小姐,手哪里会是这么粗?”他不紧不慢地,“还有,你当我不知么?兰大小姐天生身怀异香,但我都把你的衣裳脱了大半了,却只嗅到令人作呕的脂粉气!”

秉娴瞪大眼睛,黑暗之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身体,毛骨悚然,又是害怕,又是恶心。

绿芜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人道:“你没有资格问我是谁,说……兰秉娴在哪,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绿芜道:“她……已经先一步逃了,你、你找不到她……”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

“嗯?”那人又低低地笑起来,“逃了?我最恨自以为聪明的贱婊-子,——方才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不是脂粉气,也不是花香,——我猜,兰秉娴还在这屋内,对么?”这声不怀好意。

绿芜叫道:“不!没有!”绝望之际,奋力挣扎,却是徒劳。

“哗啦”声响,柜门被打开,而后是“彭”地一声,那挡在身前的壁板化作粉碎。

刺眼的光射进来,秉娴抬头,望见光影之中,有一双异样的眸子,如野兽般,紧紧地盯着她,他轻笑道:“呵,真的在此。”手探过来,揪住秉娴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了出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双眸昏盲,身子如坠入深渊,永不见底,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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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天仙子:午睡醒来愁未醒 ...

几乎一口气上不来,憋在胸口,挣扎冲撞,想要破胸而出。

整个人生生地自惊痛之中醒来。

不知哪里响起清远悠长的角声,在深夜听来格外悲凉。秉娴睁开眼睛,一手按向胸口,冰凉的铁甲硌着手心,铁甲底下,是隐隐跳动的心。

血犹未冷,她还活着。

只是,那噩梦一般的过往,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两年来,夜夜追魂。

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忘却梦中那些锥心刻骨,却又被空气中浓浓地汗臭脚气,以及夹杂其中的烟草味道熏得越发喘不动。

这营房内宿着二十名士兵,睡得都是通铺,秉娴屏息听去,众人都在熟睡中,左手边的董家子,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右手边是个清瘦的少年,睡梦中双眉还是蹙着,仿佛有无限心事。

秉娴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了靴子,将房门开了,闪身而出,又小心关上。

头顶是一轮清冷的月,还有三天,便是十五。

秉娴凝望那月,嘴角噙一丝笑,还有三天……

初冬的夜晚,甚是冷峭,寒气沁人,铁甲在月光下也泛着淡淡的白气。

秉娴深吸两口气,才觉得整个人清爽起来,只不过身子未免凉了,手拢着嘴,呵一口气,搓搓手,准备站一会儿便回去,免得被人发觉。

谁知天不从人愿,有道影子从旁边不远处一闪,秉娴怔了怔,却听那人唤道:“小贤?”

秉娴脚步一动,本想后退回去,听了这个声却站住了,亦轻声回道:“周参军!”

说话间,那边黑漆漆的屋檐下,那人走了出来,身形颀长挺拔,相貌堂堂,月光下微微一笑,对秉娴道:“我道是谁,又是你,半夜不睡,出来挨冻?”大步走到她身边儿,打量着道:“瞧冻得这样了,你是想害病然后好偷懒不用照料马匹了?”

秉娴笑:“周参军莫要说笑……我是刚刚醒来,觉得有些闷,出来透口气,这不才想要回去,就看见您来了,——怎么参军大人也半夜不睡,却跑到我们马房这里来?”

周参军笑道:“好小子,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我也是跟你似的,睡不着,索性起来,看看我那匹照雪玉狮子怎么样了,吃得饱不饱,有没有饿瘦了,会不会受寒……”

秉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数落,谁不知周参军是个马痴,那匹“照雪玉狮子”,不过是匹浑身白毛的马,四蹄乌黑,其实也算不得就是那传闻中名贵的玉狮子,他偏一厢情愿地认定,且疼爱非常,早午晚必要来看一次,还要呆上大半天,总之是只要得空儿,就会跟他的玉狮子腻在一块儿,简直感天动地。

秉娴道:“参军您放心,我知道今晚上会有霜,特意多在棚子上加了些草,又在马房里生了火盆,还有兄弟在值班看着,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听闻这几日军情紧急,明儿将军召集议事,怕耽误您的正事儿。”

周参军点点头,伸手轻拍秉娴肩膀:“小贤,还是你懂我心,唉,知道他好好地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原先还有些困,跟你说了这半天,竟精神了不少,对了,这里冷,不如你到我房里去,喝上几杯御寒,再回来睡,如何?”

秉娴心中一跳:“这个、不用了罢?怎好去打搅参军大人,于理不合,被巡逻的兄弟们发觉,可要杖责的。”

周参军噗嗤笑道:“你竟这么怕事?少见……我好歹也是个参军,哪个不长眼敢来找我的岔?走了,正好你恁么费心地照顾玉狮子,我还没谢过呢,我只跟你说——昨儿我新得了好酒,是将军大人专用的,如此好酒,你若不去吃一口,可要折寿的。”说着,就一把揪住秉娴胳膊,道:“走了,别再跟我啰嗦,留神真惊动了人,才不好呢。”

秉娴无法,只好随着他去。

周参军所住之处,距离马房不远,走个百十步便到了。中途也遇到过几个巡逻经过的士兵,灯笼一照,见是参军,便目不斜视而去。

周参军将自个房门开了,招呼秉娴入内,秉娴忐忑站着,见这房间要比士兵睡得通铺差不多大小,布置的很是简单,无非是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张摊开的图,另有几册书,秉娴走到桌子边儿上,扫了一眼,道:“参军还在看书么?”

周参军把房门关了,回身将桌上的东西拾掇起来,道:“睡不着时候,乱翻而已。”又拉着秉娴道:“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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