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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妾如她(8)

净房响起了水声,俞姝疼着,又跪在泛寒的地板上寻了许久,才找到掉落的衣衫。

俞姝穿好后扶着凳子起了身,只是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茶几。

俞姝被撞的手臂生疼,净房的水声在此时停了一下。

冷肃的气息又漫了过来,仿佛在提醒着俞姝什么。

俞姝未再逗留一息,在黑暗中抬着双手摸索着出了门去。

夜雨绵绵续续,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阵风吹来,湿冷的感觉将人团团包围。

廊下一个人都没有,规矩深重如这定国公府,主子行事的时候,没人敢靠近。

俞姝没办法,一路沿抄手回廊,转到了门房。

门房看见她吓了一大跳。

俞姝直接问,“可有伞能借我一柄?”

门房急忙拿了伞给她。

那门房不由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

从前夫人送到五爷房里那些女子,无一例外地都被撵了出去。

今日这位却不一样了,五爷竟然收了……

但五爷收了的人,怎么还是被撵出来了?

他瞧着俞姝,见她黑发散了下来,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缕被雨水打湿,贴在了简薄的衣衫上。

门前悬挂的气死风灯,映的她本就血色不丰的脸色发白,而一双失明的眼睛只茫然看着不知名的前方。

门房实在想不明白,如此盲女,五爷做什么要赶出来?

俞姝却不想去思考这许多。

她问门房,“能不能再给我一根棍子?”

来的时候,她数了步数记了路,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但门房找了一圈,摇了头。

“那能替我折一根树枝吗?”

门房苦笑,“国公府的花木,岂是做下人能随便折的?”

“唐突了。”

俞姝再无话,跟他道谢,慢慢下了台阶,在雨夜里撑着伞沿着墙离开。

雨淅淅沥沥没有停的时候,明明昨日晚上,她还同哥哥在一起。

只一日的工夫,就成了定国公府的人,还与那詹司柏……

腿下又疼了一阵,额上冒出的冷汗和伞下细密刮来的雨水交混在一起。

没有人帮衬,俞姝只能越发小心翼翼地走在雨夜湿滑的小路上。

腿间的痛意在每一步中反复折磨着她,雨夜里秋风吹来打湿了衣裳,痛意没有在秋雨的冷意中消减,反而越发明晰起来。

俞姝抱紧了双臂,小心翼翼地数着步数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了,在一个转角处,她突然被绊。

整个人被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毫无预兆地扑了出去。

手里的伞飞出,俞姝重重磕在了坚硬的青石砖上。

砰——

来不及呼一声,俞姝膝盖似碎了一般疼得发颤,几乎无法动弹。

秋雨毫无怜惜地纷纷落在了她身上,很快将那薄薄的衣衫湿透,一寸寸湿冷紧贴身上。

俞姝抹掉脸上的雨水,想着找一下丢出去的伞。

她努力摸索了一番,终于摸到了一个类似伞柄的东西。

但试图拿了起来,但手下突然被那物,划开一道口子。

雨还在下着,她捂着手上的新伤,苦笑了起来。

如果人的运气有个波动,那么她今日已经跌到了谷底。

深夜的国公府小路上,俞姝直起身子,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她缓慢地站了起来,继续数着步数,慢慢走回指给她的偏僻房间。

她想自己运气背些,也没所谓。

只要她哥哥和另两位兄长无虞即可。

但愿这位詹五爷的天罗地网,捉不到她的哥哥。

但愿他费力一场,只能扑了个空。

但愿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

……

深水轩,詹司柏从净房回来,房里已经没了那盲女。

他叫了小厮文泽,“人走了?”

文泽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的五爷,没做逗留。”

詹五爷微微抿唇,又吩咐文泽。

“瞧瞧夫人睡了没有,若是没睡,便同夫人道一声吧。”

*

这一场夜雨在半夜时渐渐停了下来。

翌日,天仍阴着,想来京城是进了秋雨季里,阴雨时候多,晴时少。

周嬷嬷起了个大早给宴夫人报了信。

“……夫人估计是想不到,五爷昨晚半夜把人撵了。”

宴夫人一愣,“不是说收了那韩氏吗?”

周嬷嬷说没错,“但五爷事后……还是撵了韩氏走了。”

宴夫人讶然,又问,“那盲女能自己回去?”

“她倒是记得路,就是这雨天湿滑,她又瞧不见,摔得厉害了,膝盖肿了起来,手也破了……”

“没破相吧?让人给她炖一种姜汤,可别伤寒。”宴夫人叹气。

“五爷可真是……”

周嬷嬷说盲女不打紧,“她又不是千金小姐,能有什么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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