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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妾如她(73)

再看她,她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绣缠枝莲的方领比甲,衣衫令她更显柔和。

五爷不由想到了她卡了鱼刺的那日,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五爷不知怎么,那紧缩的心头在一瞬间温热又舒展开来。

这是他也不曾预料的情绪。

他应好,眸中柔和倍增,顺着她的话,又给她也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剃了刺给她。

她垂了垂头,露出白皙的一段脖颈,“多谢五爷。”

整个厅内的气氛完全和缓了下来,连姜蒲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气氛和缓了,五爷就问了一句,“魏家的事情,全都办完了?”

她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就弄清了原委把人救了出来。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准备说一句,“辛苦你了”,但俞姝在这时开了口。

“之前人是放出来了,只是今日沈太太又来传了信,说魏北海又同那金夫人起了争执,还把人刺伤了,又被衙门抓了去,金家同样使了钱,要判他流放。”

俞姝实话实说了。

她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不说旁的,就说魏北海做事都不肯解释,就一定有问题。

五爷闻言挑了眉,而后不悦哼了一声。

“既如此,便是他自作自受。魏北海自幼顽劣,就曾偷了家中钱财出去耍玩,被发现还不肯老实交代。魏连凯夫妻又多半舍不得打骂,一味纵容,甚至后来出了事,竟找到国公……”

这话没有说下去,只是口气重了几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听着,怀疑他说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她想了想,道,“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颇为不一致,似有隐情一样。”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谁能想到他是嫉恶如仇?

“而且刺伤就要被判流放,刑罚是不是过重了?”

俞姝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可那位五爷舒缓的神色变了变。

詹五爷瞧住了他的妾。

她还真是向着魏家说话……

可她又对魏家知道多少?

他生母得势的时候,魏家顺势而上;后来他生母作恶,又是魏家递刀;在国公爷将他过继过去没几天,魏家就找上了门来,张口就要比正经亲戚还高的待遇……

没有人知道,魏家上门提出无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潮翻涌,猛烈地拍打在人心头。

他抿紧嘴沉默半晌,抬头忍不住问他那妾。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见到的魏家,其实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经他们做过的事情,其实不值得你这般同情?”

俞姝在这问话下怔了怔。

她不敢说她了解魏家,只能说从她的角度,没有发现令人过于烦厌的一面,相反,却发现了些旁的。

当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还惦记着魏家的药铺长久稳定。

她不得不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也许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这话一出,男人彻底沉默了。

她始终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会、也没想过魏家对于他来说都做了什么。

或者说,他对魏家的心情,她其实并不在乎。

詹五爷看着他的妾,妾还在思量,可他心口又紧了起来。

这一次,紧紧缩着,缩到好像被钝刀戳心一样。

比之之前的感觉,更加难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着她,也默默地感受因为她而起的情绪。

他不由想起她初来定国公府的那天晚上,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内室窗下。

她是夫人送过来的第十个妾室,他那时答应了夫人,在纳妾的事情上点了头,但前面九个,都被他撵了出去。

那些女子有谄媚的、有圆滑的、有木讷的、有畏缩的,也许是他过不了心里不想纳妾的坎儿,全都撵了出去。

但都第十个人了,他一面觉得再撵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着,但凡这女子有一点令他不顺眼,他又能把人撵走了。

可偏偏她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么久,半分情绪都没有,既不像那些女子,谄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缩如筛糠。

孤灯清影下,她眸光散着,静默而立,似一颗挺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嬷嬷提前跟他说的话——

“好叫五爷知晓,这次是个无着无落的盲女,在这乱世下没有自保能力,寻亲不成,还险些落进了青楼那般地方……”

于是他在那个雨夜里,留下了她。

……

但他有他的规矩,纳了她又怕她走向和他生母一样的道路。

他对她甚是严苛,每晚事后遣她离开,又因为下面的人不规矩,两次三番地误会了她。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连替自己解释都很少,淡然地接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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